夜色，濃稠如墨，將江城第一醫院急診科緊緊包裹。
消毒水、血腥氣、汗味，混雜著焦灼與絕望，在燈火通明的搶救大廳裡肆意衝撞。儀器的蜂鳴，急促的腳步，病人的呻吟，家屬壓抑的啜泣，彙成一首急診科永恒不變的背景交響。
陳青鋒剛處理完一個上消化道大出血的病人，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白大褂的袖子隨意卷到肘部，露出一截精悍的小臂。他如今是急診二線，肩上的擔子更沉，直麵的生死考驗也愈發殘酷。
“12床！12床心跳掉了！快！”一名護士尖利的聲音驟然撕裂空氣，像一根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神經末梢。
陳青鋒幾乎是本能反應，身體先於意識一步，如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
12號搶救床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麵如金紙，胸口被一截猙獰的鋼筋貫穿，鮮血將白色的床單染得殷紅刺眼。工地事故，剛送來不到五分鐘，生命體征便已岌岌可危。
“血壓……血壓測不到！自主呼吸消失！心電圖……直線了！”旁邊一個年輕醫生手足無措，聲音抖得不成調子，額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往下砸，“左、左心室貫穿傷……這……這根本沒救了啊，陳醫生！”
絕望，像無形的寒潮，迅速在搶救床周圍凍結。
常規的心肺複蘇，徒勞的胸外按壓，在這種洞穿心臟的毀滅性創傷麵前，顯得那麼蒼白，那麼可笑。
開胸？彆說時間根本來不及，就急診科眼下的條件，進行如此複雜的心臟修補手術，無異於癡人說夢，成功率無限趨近於零。
陳青鋒迅速戴上無菌手套，修長的手指閃電般探向傷者頸動脈。入手一片冰涼，那微弱的搏動，已然消失。
瞳孔，針尖般縮小，然後，開始不受控製地渙散。
放棄？
這個念頭如同一根毒刺，在他腦海中僅僅閃爍了一瞬，便被一股更強大的意誌狠狠碾碎。
他是醫生！他的戰場，不容許輕易言敗！
就在他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試圖從記憶的每一個褶皺中搜刮哪怕一絲一毫創造奇跡的可能時，那冰冷、熟悉的係統界麵，毫無征兆地在他意識深處轟然展開。
一行暗金色的文字，帶著一種遠古的、不容置喙的威嚴，驟然點亮：
【檢測到極危重症：左心室貫穿傷，生命體征即將完全消失…】
【觸發特殊條件，發現匹配的失傳技藝信息…】
【可兌換：「禁忌·心包內快速修補術」（殘缺知識碎片）】
【兌換需求：「十年臨床經驗」。】
十年臨床經驗？！
陳青鋒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十年！那是什麼概念？他現在，滿打滿算，真正的從醫生涯，連兩個月都不到！
他下意識地調出自己的屬性麵板：
【當前生命能量：75（輕度虛弱，身體機能基本恢複）】
【當前積分：3。】
【當前可轉化職業經驗值：15點。】
區區15點可轉化的職業經驗值！
如果按照之前那種九死一生關頭救人才能獲得幾十上百點經驗來算，十年臨床經驗，那將是一個何等龐大，何等令人窒息到絕望的天文數字？！
這根本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眼看著傷者胸口汩汩湧出的鮮血，顏色正一點點從鮮紅轉為暗紅，那微弱的生命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光焰越來越小，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年輕醫生已經絕望地退開了半步，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無力和濃濃的悲哀，喃喃道：“完了……真的完了……”
護士長也停下了徒勞的按壓動作，眼神黯淡，輕輕搖了搖頭。
“小劉，準備……記錄死亡時間吧。”一個資深護士低聲歎息，聲音裡充滿了不忍。
不！絕不！
陳青鋒的胸腔中，一股難以言喻的熾熱岩漿猛地炸開！
那不僅僅是作為一名醫者對生命逝去的本能抗拒，更有一種源自靈魂深處，不甘向命運低頭的執拗與瘋狂！
“係統！”他在心中用儘全身力氣狂吼，聲音嘶啞得如同瀕死的困獸，帶著血一般的決絕與孤注一擲，“這‘十年臨床經驗’，到底是什麼？！我現在隻有15點經驗值！告訴我，到底要怎麼換？！說！”
他幾乎能感覺到，因為這極致的情緒波動，那剛剛恢複不久的身體機能，又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四肢百骸都傳來隱隱的刺痛。
【“醫者仁心”特質感應到宿主救死扶傷的強烈意願，與瀕死患者產生深度共情…】
【特殊兌換機製臨時激活…】
係統界麵上的暗金色文字再次變幻，如同冰冷的鎖鏈，卻又透著一絲詭異的誘惑：
【兌換「禁忌·心包內快速修補術」（殘缺知識碎片）：】
【選項一：消耗10000點可轉化職業經驗值。】
【選項二：消耗當前全部（15點）可轉化職業經驗值，並進入“經驗極度透支”狀態（後續獲取經驗值效率降低90，持續時間視透支程度而定，最低3個月），同時永久燃燒10生命能量上限。】
兩個選項，如同兩把淬毒的尖刀，狠狠紮進陳青鋒的意識深處，讓他遍體生寒。
一萬點經驗值？那是他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的天文數字，此刻的他，根本不可能拿得出來。
第二個選項……
消耗全部15點經驗值，進入“經驗極度透支”狀態，獲取經驗效率降低九成，最少持續三個月！這幾乎等於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將處於一種原地踏步，甚至可能倒退的境地！更要命的是，永久燃燒10的生命能量上限！
這意味著，他以後就算恢複到巔峰狀態，生命能量的理論上限，也隻能達到90！這是永久性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代價！
這代價，何其慘重！何其酷烈！
可是……
陳青鋒的視線，死死鎖在那張因為失血而慘白如紙，卻依然年輕得過分的臉龐上。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眼前，即將如煙般消散。
如果他不做點什麼，這個年輕人，就真的要在這冰冷的搶救床上，徹底告彆這個世界。
沒有絲毫猶豫的時間。
每一秒的流逝，都是在將患者往死亡的深淵裡，再狠狠推近一步。
“我選二！”
陳青鋒在心中，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幾乎是咬碎了牙齒，吼出了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心尖上剜下的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