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鋒靠著冰冷的金屬架子,大口喘氣,肺葉火辣辣地疼。
剛才那個黑影,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走,那股子陰森勁兒,比手術台上任何突發狀況都讓人心裡發毛。
監控主機被乾廢了。
線索斷了。
但這也說明,他捅到馬蜂窩了,有人怕了。
身體裡那可憐的17生命能量,跟手機快沒電的圖標似的閃著紅光,警告他現在有多虛。
肌肉酸痛得要散架,腦袋也昏沉沉的。
必須走,找個地方緩緩。
他扶著架子,晃晃悠悠站起來,腳底下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剛想往門口挪,身後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低沉,帶著點威嚴。
“這麼晚了,在這兒乾什麼?”
陳青鋒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
他猛地轉過身。
檔案室那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人影。
應急燈光線昏暗,勉強能看清輪廓——是徐昌壽副院長!
那個傳說中的“徐神仙”,背著手站在那兒,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場,直直地盯著他這邊。
陳青鋒腦子嗡的一聲,感覺自己像個偷東西被當場抓住的小賊,涼氣順著脊椎骨往上爬。
“徐…徐院長…”他嗓子眼發乾,聲音都飄了。
完犢子,怎麼解釋?說自己夢遊?還是說來參觀學習?哪個理由都像是在侮辱這位大佬的智商。
徐昌壽也不說話,就那麼站著,隔著幾排檔案架看著他。
那份沉默的壓力,比劈頭蓋臉的質問更讓人難受。
陳青鋒牙一咬,媽的,賭一把!
撒謊肯定沒用,不如說點真的。
他吸了口氣,儘量穩住聲音,可還是有點抖:“我…我在查點資料,關於前天那個主動脈夾層產婦的…”
徐昌壽那邊沒什麼反應,隻是聲音平穩地問:“哦?查她的什麼資料?病曆不是都在eicu存著嗎?”
“不是病曆,”陳青鋒小心地措辭,“是…一些可能跟她病情有關的,醫院內部的項目資料。”
他沒提係統,沒提毒素,更沒提騰瑞製藥。那些玩意兒太玄乎,說出來徐昌壽估計當他腦子壞了。
“內部項目資料”,他希望這老狐狸能聽出點弦外之音。
徐昌壽稍微側了側頭,似乎對這個回答有點興趣。
他開始慢慢走過來,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檔案室裡“嗒、嗒、嗒”,每一下都敲在陳青鋒的心尖上。
兩人距離拉近到兩米。
陳青鋒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那股強大的氣場。
“內部項目資料…”徐昌壽重複了一句,聽不出喜怒。
他掃了一眼旁邊被撬開的監控主機箱,又把視線落回陳青鋒臉上,那蒼白的臉色,還有藏在白大褂下,控製不住輕顫的手指,估計都被他看在眼裡。
幾秒鐘的沉默,空氣都快凝固了。
陳青鋒感覺自己裡裡外外都被看透了。
忽然,徐昌壽輕輕歎了口氣,那聲音在空蕩的檔案室裡顯得特彆清晰。
他從白大褂的內兜裡,摸出個東西。
一個u盤。
黑色的,很普通,但接口那裡好像刻了個小小的標記,看不清楚是什麼。
徐昌壽沒說話,直接把u盤遞了過來。
陳青鋒懵了,這是幾個意思?
“拿著。”徐昌壽的聲音不高,卻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意味。
陳青鋒遲疑了一下,伸手接過。
u盤外殼冰涼。
“有些事…”徐昌壽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點追憶的味道,“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十年前,我帶過一個學生,很有天分…”他語速放慢,像在講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也是個技術狂,對醫學有點犟。”
“後來,他碰上一個怪病例,跟你在eicu救的那個產婦,有點…說不清的聯係。”
陳青鋒心裡咯噔一下。
聯係?是那種要命的室顫?還是彆的?
徐昌壽沒明說,繼續道:“他自己偷偷查,跟你現在差不多…”
“後來呢?”陳青鋒忍不住問。
徐昌壽沉默了幾秒,語氣裡透著惋惜:“後來…他就走了。”
“走得很突然,沒打招呼,人就沒了影。”
“我找過,沒找到。隻在他留下的一些東西裡,翻到點…零碎的玩意兒。”
徐昌壽重新看向陳青鋒,表情異常嚴肅。
“你剛才查的,是不是跟某些…藥,或者臨床項目有關係?”
陳青鋒沒吭聲。
沉默就是答案。
徐昌壽點了點頭,像是確認了什麼。
“這u盤裡,是我當年收起來的一些東西…還有些加密的文件。”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密碼…是你名字縮寫,加上他的生日。是誰,你應該知道。”
陳青鋒腦子飛快轉動。他的名字縮寫…cqf…加上師父的生日…
“這些東西,也許有點用。”徐昌壽說,“但你記著,有些事,挖得越深,水越渾,也越危險。”
“你小子不錯,有腦子,膽子也夠大。但醫生這條路,長著呢,也複雜得很。”
“自己當心。”
說完,徐昌壽沒再停留,轉身,慢慢走出了檔案室。
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
陳青鋒一個人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攥著那個冰涼的u盤。
徐昌壽…他的學生…離奇失蹤…相似的病例…加密文件…
信息量太大,在他腦子裡亂成一鍋粥。
徐昌壽的出現太巧了。黑影剛毀了監控,他就來了,還給了這麼個東西…
這老頭到底知道多少?他是敵是友?
陳青鋒感覺自己一腳踩進了個深不見底的泥潭,而體內那點微弱的能量,隨時都可能熄火。
他得趕緊“充電”,得搞清楚u盤裡到底是什麼,得把那個產婦中毒的真相挖出來!
這已經不光是為了任務,為了續命了。
這後麵牽扯的東西,可能比他想的還要多,還要黑!
他靠著冰冷的檔案架,緩緩滑坐在地上。
疲憊感排山倒海地湧上來,幾乎要把他吞噬。
但他不能倒。
起碼現在不能。
手裡的u盤,沉甸甸的。
是救命稻草,還是催命符?
賭了!
檔案室那股子陳年黴味還嗆在喉嚨裡,冰冷的金屬架子硌得他骨頭生疼。
陳青鋒死死捏著手裡的u盤,那點金屬的冰涼觸感,此刻卻比炭火還要燙手。
必須馬上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