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eicu病床邊緊急建立體外循環?!這比在設備齊全、人員充足的手術室裡難度高了十倍不止!這簡直是瘋了!
“來不及了!”陳青鋒語氣急促得像機關槍,“等推到手術室,人早沒了!”
“孫副主任!消毒!準備器械!循環一開始轉動,立刻劃皮!”
“馬上通知手術室!啟動最高級彆應急預案!讓趙主任他們直接去手術室彙合待命!”
“通知血庫!所有匹配好的紅細胞、冰凍血漿、血小板!現在!立刻!馬上送過來!有多少要多少!”
一連串近乎瘋狂的命令如同炸雷般砸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所有人都被陳青鋒這石破天驚的決定震得愣在原地。
這年輕人…他是真敢想,也真敢乾啊!
但他的眼神,那種極度冷靜下的瘋狂和決絕,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仿佛他已經清晰地看到了那條唯一能夠通往生門的、狹窄得僅容一人通過的路徑。
“快!都動起來!!”陳青鋒再次低吼,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錢副主任看著陳青鋒,又看了看監護儀上那瀕臨死亡的數字,牙關猛地一咬,不再有任何猶豫,麻醉藥物迅速經靜脈通路推入。
她身後的麻醉醫生立刻熟練地遞上喉鏡,準備插管。
周副主任帶著體外循環組的技師,推著笨重的機器衝到床邊,消毒巾迅速鋪在大腿根部,穿刺針在燈光下閃著寒光,動作快得隻剩殘影。
孫副主任那邊,婦產科的醫生護士也反應過來,碘伏棉球大片塗抹在隆起的腹部,綠色的無菌單以最快的速度覆蓋。
狹小的eicu空間裡,十幾個來自不同科室的頂尖醫護人員,圍繞著這一張小小的病床,瞬間進入了一種極限狀態下的戰時協作。
這裡仿佛不再是監護室,而是一個硝煙彌漫的前線戰地手術台。
每一秒鐘,都是在和閻王爺掰手腕,搶奪那即將熄滅的生命燭火。
監護儀的報警聲依舊刺耳,但在此刻,它不再是慌亂的信號,反而像是這場生死時速戰的背景鼓點,敲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陳青鋒站在風暴的中心,大腦在高速運轉,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環節,不斷發出簡短而清晰的指令,協調著麻醉、體外、婦產幾個團隊的動作。
“麻醉怎麼樣了?”
“插管成功!”
“cb管子到位沒有?”
“股動脈、股靜脈插管完成!”
那短暫的“危機洞察”帶來的超常清晰感正在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那份石破天驚的決斷已經做出,再無退路。
開弓沒有回頭箭!
“管路連接完畢!”周副主任滿頭大汗地抬起頭,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嘶啞。
“預衝!快!”
“循環開始!”
體外循環機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嗡鳴聲,暗紅色的血液被緩緩引出體外,流過氧合器,染上鮮紅,再被有力的泵回體內。
奇跡般地,監護儀上,那條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歸零的血壓曲線,終於止住了下跌的勢頭,開始極其緩慢地、但確實地向上爬升了一點點。
“血壓6540!暫時穩住了!”負責監測的護士聲音裡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顫抖。
“胎心…胎心還在掉!隻有80了!”孫副主任的聲音充滿了急迫。
“孫主任!動手!”陳青鋒的聲音繃緊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孫副主任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和專注,再也沒有絲毫猶豫。
冰冷的手術刀片在燈下泛著慘白的光。
孫副主任握著刀柄,手異常的穩。
隻是指節用力到有些發白,顯露出她此刻並不平靜的心緒。
沒有術前洗手,沒有消毒刷手三分鐘,沒有按部就班的流程。
眼前隻有最原始、最凶險的搶救。
腹部碘伏的顏色甚至還沒完全乾透。
鋪在病人身上的綠色無菌單邊緣,已經被醫生護士們不斷滲出的汗水悄悄濡濕了一小片。
“劃皮!”
陳青鋒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顆釘子,直直砸進地板。
嗤啦——
刀刃利落地破開皮膚。
鮮紅的血液幾乎是立刻就噴湧了出來,比所有人預想中都要來得洶湧!
體外循環已經轉起來了,肝素正在全身作用,病人的凝血功能幾乎等於沒有!
“電刀!快!”
孫副主任的聲音急促起來。
滋滋的電灼聲在狹小的空間裡響起,伴隨著一股皮肉燒焦特有的難聞氣味。
助手手裡的吸引器管口幾乎要懟進切口裡,拚命吸走不斷湧出的血液。
但視野依舊紅成一片,根本看不清下麵的組織層次。
“不行!這血出的太猛了!根本吸不乾淨!”
年輕助手的嗓音裡已經帶上了點控製不住的哭腔。
監護儀上,剛剛被體外循環勉強拉起來一點的血壓曲線,又開始搖搖晃晃地往下掉。
“cb加大流量!”
陳青鋒立刻對另一側吼道。
“維持灌注壓!必須在60毫米汞柱以上!”
周副主任那邊立刻俯身調整機器參數,體外循環機低沉的嗡鳴聲似乎一下子更響了些。
“錢主任,血壓!”
陳青鋒的目光掃向麻醉機。
“還在掉!6035!去甲腎上腺素!加量!”
錢副主任的聲音緊繃得像根弦。
血壓每往下掉一個毫米汞柱,都意味著孕婦和她肚子裡的孩子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孫副主任咬緊牙關,幾乎是憑著多年練就的肌肉記憶和手感,繼續向下分離組織。
她顧不上那洶湧的出血了。
腹膜被小心地劃開。
暗紅色的子宮暴露在眾人眼前,因為缺氧而顯得有些發紫。
子宮表麵布滿了因為代償而怒張的血管,像一張隨時可能徹底破碎的網。
“胎心還在掉!75!”
旁邊一直盯著胎心監護的護士喊了出來,聲音尖銳。
時間,已經不允許再有任何一絲一毫的猶豫。
“子宮下段橫切口!”
孫副主任手裡的刀再次落下。
子宮壁被切開,渾濁的羊水混合著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染紅了周圍的鋪巾,甚至濺到了地上。
一隻蒼白的小手,毫無預兆地從子宮切口裡探了出來,虛弱無力地動了動。
緊接著,是一個小小的、濕漉漉的腦袋。
“出來了!孩子出來了!”
助手驚喜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