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街不長，但人聲鼎沸，透著一股彆樣的煙火氣。
顏初雪顯然對這裡並不陌生，偶爾會駐足看看路邊攤上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兒，但大多隻是看看，並不上手。
陳瀟則不同，他的目光如同雷達般掃過一個個攤位。有了透視能力，這些真真假假的古董在他眼中，幾乎無所遁形。大部分攤位上的東西，要麼是嶄新的現代工藝品，要麼就是做舊得極其拙劣的仿品，偶爾有幾件老物件，也都是些價值不高的民俗雜項。
逛了十幾個攤位，陳瀟的腳步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前停了下來。
攤主是個穿著褂子的中年男人，看起來精明，正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扇子。攤位上擺的東西不多，幾塊玉佩，幾串銅錢，還有幾件鏽跡斑斑的青銅器。
陳瀟的目光落在攤位角落裡，隨意地擺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青銅樽上，造型倒是古樸，但工藝略顯粗糙，表麵覆蓋著一層不太自然的銅綠，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有意思的是那層粗糙的青銅樽外殼是中空的，而在空腔的底部，竟然還嵌著一個小小的、方方正正的東西，輪廓清晰，似乎是一個印章。
“老板，這個怎麼說？”陳瀟指了指那件青銅樽。
攤主眼皮抬了抬，打量了陳瀟和旁邊的顏初雪一眼。男的穿著普通，女的倒是氣質出眾。
他慢悠悠地放下扇子：“小兄弟好眼力啊！這可是個好東西，祖上傳下來的，戰國時期的，你看這包漿，這鏽色，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你要是真心想要，給個實在價，一百萬，拿走！”
一百萬？
顏初雪在一旁聽得微微蹙眉。她雖然不是很懂古董，但也知道這條街的東西魚龍混雜，張口就要一百萬，多半是坑人的。
“老板，你這玩意兒……”陳瀟拿起青銅樽，隨意地翻看了兩下，臉上沒什麼表情，“一百萬？你這價格有點虛啊。”
攤主嘿嘿一笑：“小兄弟，話不能這麼說，這可是真東西，撿漏的機會可不多。”
陳瀟將青銅樽放回攤位上，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多少？”攤主以為自己聽錯了，掏了掏耳朵。
“一千塊。”陳瀟重複道，語氣平淡。
攤主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小兄弟，你開玩笑呢？一千塊？我這攤位費都不夠！你看看這東西，放博物館都夠格了！”
他正準備滔滔不絕地吹噓一番，陳瀟直接打斷他：“就一千，賣不賣？不賣我走了。”
說著，陳瀟作勢就要起身。
攤主一看這架勢，心裡也明白這年輕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眼裡的貪婪收斂了一些，但還是裝作為難的樣子：“哎呀，小兄弟，一千塊我可虧大了！這樣吧，你再加點，五千！五千塊你拿走，就當交個朋友！”
“一千。”陳瀟語氣不變，站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彆走啊！”攤主連忙攔住，“行行行！算我倒黴！一千就一千！今天開張生意，圖個吉利！”
他嘴上說著虧了，臉上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麻利地找了個破布袋把青銅樽裝起來遞給陳瀟。
陳瀟爽快地掃碼付錢，拿過袋子，轉身就走。
顏初雪跟在旁邊，看著陳瀟手裡的袋子，還是有些不解，但也沒再多說什麼。
兩人剛走遠，那攤主立刻湊到旁邊攤位的哥們麵前，壓低聲音，得意洋洋地炫耀：“嘿，看到沒？又一個傻小子！花一千塊買了老子花五十塊從廢品站淘來的破銅爛鐵！哈哈哈，這幫學生，就是人傻錢多！”
旁邊的攤主也嘿嘿直笑：“還是你厲害，這玩意兒放你這都落灰了，還能賣一千。”
……
顏初雪聽力不錯，也隱約聽到了幾句，她看了看陳瀟，欲言又止。
“聽到了？”陳瀟笑了笑，並不在意，“一千塊，就當買個樂子。”
顏初雪看著陳瀟臉上那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心裡有些奇怪。明明被坑了，他怎麼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好像還挺開心的？
“你真覺得無所謂？”顏初雪忍不住問道。
“無所謂，”陳瀟笑了笑，掂了掂手裡的東西，“千金難買我樂意。”
他當然知道外麵的樽不值錢，但他看中的是裡麵的東西。
顏初雪見他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覺得陳瀟這錢花得有些冤枉。
“找個地方看看吧，”陳瀟提議道，“看看這‘寶貝’到底值多少錢。”
顏初雪想了想，說道：“我認識一位長輩，紀叔叔，他對古玩很有研究，人也很好。他的店就在這條街前麵不遠，我們可以去請他幫忙看看。”
“好啊。”陳瀟正有此意。
兩人順著顏初雪的指引，穿過喧鬨的地攤區，來到街道相對安靜的一段。這裡的店鋪看起來明顯比剛才那些攤位要規整、高檔不少。
顏初雪在一間名為“集古齋”的店鋪門前停下。
店鋪門臉是古樸的紅木材質，牌匾上的字蒼勁有力。透過明淨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麵陳設雅致，博古架上擺放著各種瓷器、玉器，牆上還掛著幾幅水墨畫，與外麵的嘈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人推門而入，一陣淡淡的檀香氣味撲麵而來。
一個穿著中式對襟褂子，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紅木桌後，拿著放大鏡仔細看著一件玉佩。聽到門響，他抬起頭。
看到顏初雪，男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顯得有些驚訝：“初雪？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紀叔叔。”顏初雪禮貌地打了聲招呼，然後側身介紹道，“這是我朋友，陳瀟。”
她又對陳瀟說：“這是紀元，紀叔叔。”
“紀叔叔好。”陳瀟點頭致意。
紀元放下手中的玉佩，目光落在陳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中帶著一絲好奇。顏初雪的朋友不多，尤其是異性朋友，他還是第一次見她帶男生來這裡。
“你好。”紀元笑著點了點頭，招呼道，“坐吧。”
“紀叔叔，我們想請您幫個忙。”顏初雪開門見山，指了指陳瀟手裡的報紙包，“我朋友剛在後麵地攤上買了個東西，想請您給看看。”
“哦？買了什麼？拿來我瞧瞧。”紀元來了興趣。
陳瀟將報紙包放在桌上，解開。那個看起來灰撲撲、銅綠斑駁的青銅樽露了出來。
紀元拿起青銅樽，隻掃了一眼，眉頭就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將樽翻轉過來，仔細看了看底足，又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器壁，聽了聽聲音。
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
他放下青銅樽，看向陳瀟和顏初雪，表情有些無奈，搖了搖頭：“小夥子，這東西……是現代仿的。”
他拿起樽，指著上麵的銅綠：“你看這鏽色，浮在表麵，顏色過於均勻鮮亮，沒有層次感，是化學藥水做出來的。還有這器型，仿的是西周的樣式，但線條生硬，比例也不太對。”
紀元頓了頓，給出了最終結論：“百分之百的現代工藝品，沒什麼收藏價值。真要說值多少錢……大概也就值個百來塊錢的材料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