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牆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句話表明了作者什麼樣的思緒?這道題該怎麼解?”
在半睡半醒中的李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體現了作者文化程度不高,愛寫病句的毛病和後人瞎捉摸的心裡~”
哄堂大笑。
被笑聲吵醒的李陽不耐煩的抬起頭,有點惡聲惡氣的說道:“吵啊!沒看到我正睡覺嗎?”
老子明天就內退了,那個不開眼的居然吵要內退的老同誌!
公司的黑鍋老子背了,內退老子也認了,這時候還有不開眼的騷擾我睡覺?想著不痛快是吧?
雖然快六十了,但依然保持年輕時火爆性子的李陽,抬起頭就想給不開眼的家夥一點顏色看看。
然後李陽額頭上就挨了一粉筆頭,這忽如其來的一擊徹底引爆了他的怒火,讓他直接跳了起來:“找死……老班?”
高三1班的班主任周岩臉色不善,拿起桌子上的三角板狠狠敲了敲桌子:“彆笑了!繼續聽課,李陽你站著聽!”
看著麵前威風霸氣的老班,迷迷瞪瞪的李陽一瞬間就睜大了眼睛,精神了起來,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周圍,看到了笑得前仰後合,年輕了三十多歲,還是一臉帥氣沒有禿頭的劉勝興。
在劉勝興身邊的,是捂著嘴笑的花枝亂顫的胡悅,她現在還沒上下一般寬,青春靚麗的能閃瞎人眼。
這倆貨高中畢業直接結婚的時候,閃瞎了所有人的狗眼!
即便是以83年來說,這倆貨搞得事也有些過於朝前,以至於這點事被老同學們時不時拿出來調侃。
我t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倆貨好上了呢?
同桌鄭浩那張總是繃著的苦瓜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笑臉,笑得很是開心,這個家夥是老同學中少有的能做到方麵大員的人才,他明年將成為整個縣城唯一一個考進京大的大學生,成為整個縣城的驕傲。
站在課桌後麵唾沫四飛的班主任周岩還沒被掛在牆上,矮胖矮胖的他應該想不到,自己死居然那麼有戲劇性。
二十年後,已經六十多歲的周岩因為喝酒喝得太多,醉暈的時候淹死在臉盆中,這個死法實在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這讓一輩子默默無聞,最大成就是教出一個鄭浩的周岩,情非所願的火了一把。
李陽斜眼看向門外的班級牌,上麵寫的高三1班,這是83年啊!
我這是回到了四十年前?
李陽一瞬間有些恍惚,他怔怔地看向窗外,看到了一片蔚藍的天空,還有低矮的小平房。
80年縣城二高才剛剛建出來的,是這個小縣城少有的六層小樓,李陽所在的高三1班正是在最高的六樓,現在他朝窗戶外望去,頓時就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這個時代的人們,怎麼也想不到,再過二三十年,即便是這個偏遠的小城市,也會到處聳立起高樓大廈,而二高這個曾經讓二高人很自豪的小洋樓,也會迅速地泯然眾人。
“李陽!”講課的周岩看到李陽站在那裡左顧右盼,就是不看黑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用手中巨大的塑料三角板敲著黑板說道:“給我講一講這段話反應了作者什麼心態?”
李陽頓時就麻爪了,抓耳撓腮了一小會,最後還是準備老老實實認錯說不會,他很有自知之明,彆說他在社會上跌打混爬四十年,早已經把當年學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就是真讓當年的自己來回答,也最多憋出來個屁。
這年頭不比日後,能上高中的大多是學習極差的,學習好的都是進中專和師專,這兩個地方隻要考進去就能等於端上鐵飯碗了,畢業包分配。
高中可不一樣,還要在拚命考一次大學才有同樣的待遇,雖然大學生的待遇比中專和師專要高的多,但是大學生的錄取率還不到10,小縣城最多隻有5……
大多數人是不願意冒這個險的,這就使得上高中的大都是家境還算湊合的差學生,家長出得起學費,又不想讓自家孩子在街麵上混。
畢竟這年頭街麵上亂的一塌糊塗,滿大街的二流子亂竄,大蓋帽們抓都抓不完,搞得縣城烏煙瘴氣,正經工作難找,孩子找不到工作沒單位管,還不如上個高中,讓學校管著孩子,若是由著孩子去街麵上瞎混,萬一和那些混混摻和到一塊,那可是真完蛋了。
李陽上輩子就是這樣被老爸給塞進高中,混了三年後沒考上大學,又被塞進廠裡當臨時工學修理,準備接老爸的班進拖拉機廠……
但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好不容易進了廠,就趕上了大下崗……
一臉懵逼被扔到社會上的李陽,在社會上跌打滾爬了不少年,靠著自己的拚命和朋友們的幫襯,總算是在某大廠混了個中層技術管理,本以為能把這輩子安安生生混過去,卻沒想到卻又因為自個的犟脾氣攤上了事,背了個大鍋準備內退……
說實話,若不是公司的頭看在自己同桌的薄麵上,不敢下手太黑,背鍋的自己說不準還要進去蹲幾年……
想到這裡,李陽看了一眼身邊的鄭浩,正看見這小子不動聲色地攤開筆記本,指著當中的一段話,微微的朝自己點了點頭。
李陽如蒙大赦,趕緊開口說道:“這段文字體現了作者悲憤的心態……”
老班周岩臉色難看地看著李陽在那裡明目張膽地作弊,恨恨的揮了揮手中的三角尺:“坐下!認真聽課!”
雖然周岩知道是鄭浩暗中提醒李陽,但對於自己的得意門生,他實在是沒有訓斥對方的想法,隻能狠狠瞪了一眼李陽,敲了敲桌子說道:“坐下吧,好好聽講!”
李陽忙不迭地坐下,這時候的他也沒心思聽課,直接抓了張紙開始瘋狂寫自己腦海中的記憶。
八十年代啊~
多少機會等著自己去撿啊!
自己絕對不會錯失那一個個機會,跟上輩子一樣不過在大城市裡混個溫飽……
在那個世界裡,自己應該是死了吧?
替公司背了黑鍋後,雖然拿到了不少的賠償,但李陽還是覺得心裡不順,前段時間天天喝酒撒氣,他那個時候已經是奔六的歲數,身體本就不好,年輕的時候做乙方招待甲方的應酬多,脂肪肝高血壓腦血栓一個沒落下,看來是集中爆發了……
這輩子乾什麼都好,反正是絕對不會再跑工程了!
就算要做,也t要做甲方!
李陽狠狠地在紙上寫下第一個原則後,微微地歎了口氣,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庭。
孩子已經供出來了,教的不錯,也拿到了不錯的工作。
就是有點對不起老婆,原本說好了退休後倆人一塊去旅遊的……
那個長得不算漂亮,但有著六十年代生人特有的淳樸善良和堅韌頑強的女人,她跟著自己沒享過多少福,卻吃了不少苦。
說實話,結婚幾十年,李陽沒少跟她吵架,但也從來沒想過諸如這個女人值得信任不,這種小年輕們才會琢磨的事。
三四十年的風風雨雨,兩個人早已經把對方的陪伴當做生命的一部分,理所當然到就跟人平日裡的呼吸一樣,她習慣了大事找男人,李陽也習慣了吃喝拉撒找老婆。
那是一種習慣,一種本能,一種理所當然。
李陽趕緊再紙上寫下第二條:老婆不能變,習慣了。
老婆現在應該還在上高二,要不要去看看她現在長啥樣?
她年輕的時候家裡窮,沒拍過照片,李陽還真沒見過她年輕時候的模樣,她一直說自個年輕的時候漂亮。
對了,她還有個姐姐,她還說她姐比她漂亮多了……
她還有個姐!
她姐就是今年沒的!
錯不了,因為剛好是今年全國開始第一次嚴打,這個時間絕對錯不了!
李陽一把抓住身邊鄭浩的胳膊,著急慌忙的問道:“今個幾月幾號?”
雖然不知道李陽為什麼這麼問,鄭浩還是回答了:“3月21日,咋了?”
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