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秘書長的辦公室,馬玉龍正在垂頭處理文件。
楊劍先把編織袋放在茶幾上,然後拿起水壺,為秘書長蓄滿熱水。
“書記會結束了?”馬玉龍並沒有抬頭,而是輕聲提了一嘴。
楊劍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書記會不結束,我也出不來啊!
突然,楊劍想通了秘書長的真實用意,便回:“方書記開炮啦,目標是中基層的黨風廉建。蘇伯達成了典型,省委成立一個聯合調查小組。”
馬玉龍沒有絲毫的驚訝,依舊在提筆批示各部門的文件,“唰唰唰”的簽字,一張又一張
見此情景,楊劍識趣地坐到沙發上,靜候省委大管家忙完手頭上的工作。
幾分鐘後,馬玉龍放下鋼筆,摘掉眼鏡,背靠在座椅上,笑眯眯地開口:“見到了?”
“嗯。謝謝領導!”楊劍微笑著起身,邊走邊掏褲兜裡的香煙。
先給領導點上,再給自己來一根,直挺挺地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專心抽煙,敬候領導先開口。
“心情這麼好,有喜事兒?”馬玉龍似笑非笑地問道。
楊劍訕笑道:“嗯,淘到一幅畫,想請領導幫忙辨彆一下真偽。”
馬玉龍夾著煙頭,笑罵道:“臭小子,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當彆人都是傻子嗎?”
楊劍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便略顯尷尬地回道:“領導,您說過,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我總不能把喜事藏在肚子裡吧?我覺得應該分享出來,大家一起開心!”
馬玉龍微笑著點頭:“也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聞言,楊劍立即起身,拿出編織袋裡的畫,攤在秘書長的辦公桌上。
字畫展開的一瞬間,馬玉龍明顯一愣,然後立即拾起身旁的眼鏡,仔細地打量起來
“於少保雪中進京圖!”馬玉龍脫口而出,沉默片刻,詫異著問道:“哪裡淘來的?”
楊劍輕聲回道:“地攤貨,才賣三百塊錢,我想都沒想就買了。”
馬玉龍並沒有抬頭,而是目不轉睛地瞧來瞧去,愛不釋手地摸來摸去
“晚清真跡,很難得的一幅佳作。雖然不值錢,但是很有寓意,非常值得收藏。”
突然,楊劍指著字畫上的於少保,鏗鏘有力地念道:“憑借一己之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再造大明王朝。”
說完,楊劍再指字畫上的紫禁城,輕聲說道:“領導,您該進京啦。”
此話一出,馬玉龍的身體,明顯一晃,麵部瞬間潮紅,呼吸越來越急促
是啊,再不進部,就徹底沒機會了,不甘心去人大與政協掛職啊!
沉默了有一會兒,馬玉龍突然開口,笑罵道:“臭小子!你在咒老子不得善終。”
聞言,楊劍趕忙解釋:“領導,不要拿封建王朝的結局,帶入到現如今的法治社會嘛。”
“再說了,於少保的性格過於暴躁,哪有您這麼平易近人啊!”
馬玉龍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
楊劍卷起字畫,心想:不能再舔啦,差不多就行啦,凡事都得有個度啊。
馬玉龍望著楊劍的一舉一動,在心裡感慨道:楊劍這小子寧可坐牢,都沒有說過蘇伯達一個不字!
他那寧死不屈的倔強、忠誠、感恩、抗壓不就是文人的風骨嗎?
想到這裡,馬玉龍示意楊劍落座,然後正色說道:“聯合調查小組的用意,你可清楚?”
楊劍點頭,心想:不白討好啊,秘書長要點撥我啦。
“蘇市長的案子,我也略有耳聞。難點在第一監察室,極點到方書記的身上,不能牽扯太高,明白了嗎?”
“明白。”楊劍狠狠地點頭,心想:誰敢亂咬楚省長啊?陸懷遠都在暫避鋒芒啊!
“局點在公檢法。確切的說,應該在那個秘書的身上。”
聞言,楊劍佯裝一愣,然後再露出感激的神情,心想:秘書長神通廣大,不出大院知天下!
“少跟我演戲!你恩師的事情,沒人比你更清楚。”馬玉龍瞪了楊劍一眼。
楊劍慌忙解釋道:“領導,我絕對沒有演戲!我在驚訝陸書記的用意!”
“什麼用意?”馬玉龍好奇著問道。
“領導,陸書記突然借調我,一定是因為恩師的案情,絕對不是因為我的工作能力。”
馬玉龍點頭,表示讚同,用眼神兒示意楊劍說下去。
“可是,按理來說,我得避嫌吧?”停頓一下,繼續說道:“這是否意味著陸書記要結團,不要爭鬥?”
楊劍說的是反話,他可不敢亂說領導搞鬥爭,破壞團結等等。
馬玉龍秒懂楊劍的話裡話,隻因楊劍的突然任用,絕對是最強烈的政治訊號,傻子才看不出陸懷遠的用意!
陸懷遠想保蘇伯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既是團結力量的信號,也是來自高層的警告!
保下蘇伯達,就是保下前任省委書記的力量,陸懷遠要收攏那些殘兵敗將!
保下蘇伯達,就是警告以楚大山為首的政治團夥,適可而止,不要搞株連!
新書記上任,不可能沒脾氣!
如果楚大山等人及時收手,那麼一切都好說。
如果楚大山等人變本加厲,那後果任何人都不敢想下去。
再參考一下,常委會上的表態,書記會上的重申等等
陸懷遠要團結,謀發展,絕對不是假話,而是在給全省的官員下通牒啊!
誰敢再鬥來鬥去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