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個身著白衣的身影並未顯現,於是他失聲喊道:
“糟了!”
“蘇先生也被波及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老師雖然距離較近,受了傷,
但好在有內力護身,應無大礙。
伍竹叔更是無需憂慮。
可蘇先生,他根本不懂武藝啊!
在這般強大的真氣衝擊下,隻怕……
他甚至不敢向外窺視,生怕目睹那不堪設想的一幕。
蘇先生待他如兄如父,悉心教導他讀書識字,為人處世。
而今,自己卻因魯莽釋放真氣,害得先生命喪於此!
念及此,笵鹹的眼淚如泉湧般滑落。
他雙拳緊握,滿心悔恨。
倘若先生真有不測,他願以命相抵!
此刻,躺在地上的費介望著眼前這個年僅五歲的小男孩,
感覺陌生得仿佛不認識了。
他原本的成熟模樣蕩然無存,
隻如尋常孩童般,哭得涕淚橫流。
……
費介瞥了一眼門外,又看了看笵鹹,一臉無奈。
“我說,你哭夠沒有啊?”
“哭夠了睜開眼瞧瞧吧。”
“你蘇先生正好好地站在門口呢。”
笵鹹一聽,連忙拭去淚水,轉頭望向門口。
隻見蘇先生與伍竹叔正站在那裡,
一個笑容溫暖,一個神情冷漠,靜靜地看著他。
笵鹹眼前一黑,心中暗想,剛才的真氣怎就沒把自己炸死呢?
死了倒也一了百了,不必如此尷尬。
但還好,他現在隻是個孩子,尚有哭泣的權利。
這時,房間內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化解了這份尷尬。
“你蘇先生倒是無恙。”
“但你若再不起身扶你老師一把,”
“你老師可真要被你氣死了!”
笵鹹嘿嘿一笑,連忙上前扶起費介,解釋道:
“主要是,先生他不會武藝。”
“老師您多少還會點兒。”
費介抬手隨意抹去嘴角的血跡,點了點頭。
可隨即一想,笵鹹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多少還會點兒?
不過,比起這個,更讓費介困惑的是,
笵鹹這倒黴孩子釋放的真氣,為何隻傷了自己?
伍竹輕功卓越,未受傷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蘇渝這小子身上一絲真氣也無,為何也安然無恙?
費介見蘇渝無恙,心中先是慶幸。
自己剛才都被炸懵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自然也就沒顧得上這位書生。
起初,他和笵鹹一樣,滿心擔憂,
生怕這位文弱書生就此隕落。
畢竟上午他們還相約到了京都一起飲酒。
一想到此,費介心中便五味雜陳,難過不已。
直至目睹他與五大人安然矗立於門扉之前,心中的重石方得落地。
然而,轉瞬間,一股莫名的疑慮又悄然爬上心頭。
五大人修為深厚,自保綽綽有餘,若要援手救人,亦是易如反掌。
隻是,五大人素以冷酷著稱,援救蘇渝之舉,實非其所為。
況蘇渝不通武藝,何以能全然不受真氣波及?
此事頗為蹊蹺,令人費解。
費介望向蘇渝的目光中充滿了困惑,而蘇渝僅是淡然一笑,未作言語。
笵鹹瞥了蘇渝一眼,撓了撓頭,欲言又止:“先生,你……”
蘇渝心知笵鹹所惑,指了指身旁的伍竹,盲人伍竹,“多虧你伍竹叔及時將我帶了出去。”
言罷,他朝伍竹頷首致謝。
之前費介讓笵鹹釋放真氣時,蘇渝已有所準備,身著黑神套裝,自是安然無恙。
但他也料到眾人會心生疑惑,原本打算自行製造些微傷的假象,卻不料伍竹直接出手,攜他一同撤出。
伍竹聞言,微微點頭回禮,麵容依舊冷峻。
笵鹹笑了笑,看向伍竹:“幸虧有叔在,不然若傷了先生,我可就難辭其咎了。”
蘇渝輕笑,心中暗自欣慰,這弟子對自己確實孝順,教他一場也不算白費。
雖說有所圖謀,但人為己謀,亦是常理。
而笵鹹先前的悲傷之情,倒是讓蘇渝略感意外,未曾想自己在他心中竟已如此重要。
費介抹去嘴角再次滲出的血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朝伍竹走去,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我知五大人武功蓋世,如此強大的真氣,既能自保,亦能救人。
費某隻想問五大人一句,為何獨救蘇渝一人?”
此問雖顯刁鑽,但費介終究還是問出了口。
他原以為五大人是個無心之人,即便曾共事,如今又共同守護笵鹹,也未曾指望他會對自己有多少同袍之情。
然而,今日所見,五大人竟會保護蘇渝?
他並非無情之人?
莫非,隻是單純地忽視了自己?
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伍竹稍作停頓,答道:“蘇渝身上無真氣,若不救他,他將命喪於此。”
費介聞言,點了點頭,心中似乎舒坦了些許。
自己身為武者,又何須矯情?
受點傷又何妨,又不會致命,五大人不顧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若自己真的命懸一線,相信五大人亦不會袖手旁觀。
蘇渝在一旁旁觀,搖頭輕笑,未作評論。
其實伍竹的邏輯簡單明了,他並無情感,但他會保護笵鹹,亦會讓笵鹹開心。
無論笵鹹本人或是費介遭遇不測,他的心情都不會輕鬆。
因此,有伍竹在場,他絕不會讓費介在笵鹹眼前消逝。
笵鹹立於一側,神情複雜,既想哭又想笑。
儘管老師外表粗獷,活脫脫一個摳腳大漢的形象,
但他心思縝密,內心還藏著敏感與脆弱。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竟對先生心生醋意。
蘇渝的視線依然鎖定在費介身上,
隻因他發現費老嘴角的血跡從未乾涸。
這番景象既滑稽又惹人憐憫,蘇渝關切地問道:
“費老,您的傷勢無大礙吧?”
費介望向蘇渝,擺了擺手,笑答:“無妨。”
隨即用衣袖拭去嘴角再次滲出的血跡。
他掃視笵鹹一眼,眉頭緊鎖,滿臉困惑。
“這小子才五歲……”
“體內的真氣怎就如此霸道?”
“若再這般練下去,豈不遲早被這真氣撐爆?”
“我看啊,你還是彆再練這霸道真氣了。”
笵鹹聞言一愣,麵露遲疑。
“好的,老師,我會考慮的。”
話畢,他悄悄向蘇渝投去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