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流。
天剛剛擦亮,宋麗麗悄悄離開江衛民宿舍。
她揉了揉酸疼的後腰,暗暗鬆了一口氣。
所長是有媳婦的人,就算要了她的身子,也不可能娶她。
昨天要是不小心有了,不管是誰的,都算在江衛民頭上。
。。。
老江家分家還算順利,樟木箱子跟床頭櫃子幾個兒子一家一個,餘出來一個樟木箱子,老太太自己留著。
蜜蜂牌縫紉機80塊賣給四房,寫字台由老太太做主給了江春梅,理由也簡單,全家學習最好,獎狀拿最多。
額外,蘇錦繡把老宋家拿來的兩個條凳給了二房,方桌給了五房,找了下平衡。
至於老七江衛東,得到東西最少,本來想嗶嗶幾句,老太太拿娶媳婦不管他做要挾,老七閉了嘴。
做飯的東西還沒到位,所以一大早全家還是一起吃的。
飯桌上,蘇錦繡提醒,“家裡沒存款,沒餘糧,好在今天是領工資的日子。”
“中午下班你們記得置辦齊全,少讓我跟你們爸操心。”
兒子兒媳婦們應了聲,心中的雀躍從昨晚上到現在依舊沒停歇。
飯後,家裡人該上學的上學,上班的去上班,找臨時工的找臨時工,最後又隻剩下蘇錦繡一人。
她也沒閒著,公安局那邊今兒要去領賠償款,額外再去一趟石礦場,領宋金寶的工資,再拐個彎兒去機械廠,把她上月賺的工資也領了。
齊活兒。
公安局這邊事情處理相當順利,蘇錦繡拿著醫院給開的體檢證明,她跟江少行上了年齡,多多少少確實有些病痛。
最終獲得包括醫藥費、財產損失費、精神損失費在內的賠償款三百塊,這筆錢由那兩個街溜子跟宋麗麗共同承擔。
至於街溜子跟宋麗麗如何分配,不是蘇錦繡要操心的事。
她領到錢款,激動地再次感謝公安。
去石礦場路上,蘇錦繡在心裡叭叭算了算。
那天幫忙的人有9個,一人十塊錢就是九十,去掉九十,去掉豬下水的四塊五,再去掉衛生院裡倆人花的八塊錢,淨賺差不多小兩百。
蘇錦繡心情爽快極了。
這幾天收到的錢比她累死累活上兩年班還要多。
等領完工資回頭算算,親戚們的錢也該有規劃地還一還了。
。
臨東縣的石礦廠門口飄散著石灰粉。
蘇錦繡拍打了幾下藍色粗布褲腿,顧不得額頭上汗珠子滾落,一咬牙一跺腳,快步走進廠區。
發薪窗口前排隊的工人們齊刷刷回頭,會計老孫打完最後一顆算盤珠子,端起桌上的茶缸猛灌一氣。
窗邊的收音機他都沒敢開,就怕分心算錯賬。
“那人誰啊?”
有工人發問,大夥兒都是頭一回見蘇錦繡,難免稀奇。
人群裡的宋金寶卻是心有一緊,他記得臨出門前他媽囑托,萬一江家那老不死的來這裡要債,一定不要給。
“會計同誌你好,這是宋金寶他媽給我寫的欠條,他工資裡的20塊需要用來抵賬。”
蘇錦繡腰杆挺直走到窗口前,把之前街道辦作保寫的條子遞給會計。
排隊領工資的工人們嗡得炸開鍋,一個個神色各異地看向宋金寶。
欠條寫得清清楚楚,還有宋金寶他媽王桂花的私章,更是有街道辦的公章,一般沒誰敢作假。
孫會計點點頭,但還是謹慎地看向另外一個當事人,“宋金寶,你家欠人錢,工資去掉20剩下19塊8毛。”
宋金寶衝過來,胳膊伸進窗戶,一把歘過欠條撕碎丟地上,“什麼欠條不欠條,我不知道,家裡沒跟我說。”
“我在這裡辛苦上班,我賺的錢憑啥給這死老婆子?”
他揚了揚手,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你個外人哪兒來滾哪兒去,這裡是石礦場,彆耽誤我們大夥兒發工資。”
宋金寶長得矬,但卻有一把子力氣。
他堅信拳頭硬,隨便橫。
家裡那好賭的爸敢動他一個手指頭試試,家附近那些同齡人遇到他誰不喊一聲“寶哥”?
他這麼一出,其餘人紛紛往後退了幾步,生怕占了晦氣。
蘇錦繡沒想到宋金寶耍無賴,火氣蹭蹭上漲,“你個殺千刀的,欠條沒了街道辦還有……”
話沒說完,宋金寶掄圓的巴掌帶著風聲扇過來。
蘇錦繡本能想躲。
黃金彈幕忽然如陣雨般紮堆兒撲麵。
【這哪是巴掌,這是白花花的票子!】
【老太太撐住這一巴掌,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切記千萬彆還手,這是貴人!】
【躺下的那一刻,就可以選車了。】
……
彈幕太多,蘇錦繡能看清的就這幾條。她沒秒懂,但身體比腦子反應快。
知道彈幕不會坑她,她真的沒躲。
“呀,小心!”有人實在不忍心看老人受氣,撞了宋金寶一下。
奈何反應慢了半拍,隻是讓宋金寶打人的方向偏了。
宋金寶的手指勉強碰到蘇錦繡的臉。
“哎呀!”
蘇錦繡慘叫一聲,順勢倒在青石台階上,再抬頭,嘴角竟然溢出血來!
剛剛一幕發生太快,在場眾人幾乎都沒看清楚。
幫忙的人更是一股腦想著把宋金寶推開,所以更是沒去注意蘇錦繡。
這就給蘇錦繡留下極大的發揮空間。
“領導在哪兒?殺人啦,宋金寶想要了我這老太婆的命啊!”
“求領導給老婆子做主啊。”
“宋金寶欠債不還還打人,沒天理啊。”
蘇錦繡癱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
這年頭兒隻要不是作風問題,一般都是誰弱誰有理。
大夥兒瞧著頭發花白的瘦小老太太掉淚的樣子,同情心泛濫起來。
有人偷摸跑去喊廠長,有人上前試圖攙扶老太太去廠衛生所。
蘇錦繡沒瞧見管事兒的人,不肯起來。
“老妖婆,我根本就沒打那麼重,你想訛人!”
宋金寶還要抬腳踹,忽然被兩個保衛科的人拽住。
“你們在乾什麼!”廠長趙建華嗬斥一嗓子,“宋金寶,昨天才開會說嚴打好鬥分子,你想被開除?”
“廠長,不是我,是這老東西想訛人。”宋金寶不服,惡狠狠指著蘇錦繡。
蘇錦繡花白頭發淩亂,坐在地上縮成小小一團,她擦擦眼淚,聲音哽咽,“領導,我頭暈眼花,心慌得厲害,耳朵還嗡嗡的,怕是要死了。”
趙建華:!那還得了?
一周後上級要來檢查,他還等著評選先進工作單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