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之內,並非想象中的坦途。
一踏入,王洛便感覺一股難以抗拒的撕扯之力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要將他的身體碾碎。他緊緊抱著懷中的周虎三人,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體內的《陰魔訣》瘋狂運轉,試圖抵禦這股狂暴的空間亂流。
那塊神秘的黑色石片此刻在他懷中散發出微弱而堅韌的烏光,勉強在他周身形成一個搖搖欲墜的保護罩,將大部分空間裂縫的切割之力擋在外麵。饒是如此,他依舊感覺神魂激蕩,眼前的景象光怪陸離,無數破碎的空間碎片如同走馬燈般飛速掠過。
“小子,抓……抓緊了!這鬼東西太不穩定了!”識海中,老怪的聲音也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的恐懼,“這……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傳送,比老夫當年被卷入九幽絕地時還要凶險!”
王洛根本無暇回應,他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抵抗空間亂流和保護懷中之人上。然而,人力有時而窮。在一股格外巨大的空間震蕩襲來時,他隻覺得手臂一輕,身上傳來幾聲悶哼。
“周大哥!”王洛心中一緊,駭然發現,原本被他用藤蔓固定在身上的周虎三人,竟然在這股震蕩中被硬生生甩了出去,瞬間被卷入洶湧的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不!”王洛目眥欲裂,想要伸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那恐怖的撕扯力再次襲來,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在逐漸模糊。
黑色石片似乎也感應到了宿主的危機,猛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單純的烏黑,反而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蒼茫氣息。它仿佛化作了一枚定海神針,強行在狂暴的亂流中穩定住了王洛的身形,並拉扯著他朝某個未知的方向急速墜去。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當王洛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隻覺得渾身劇痛,仿佛散了架一般。他艱難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咳……咳咳……”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口中湧上一股鐵鏽味。
“小子,你……你還活著?”老怪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以及一絲茫然,“這……這是什麼鬼地方?天地靈氣……竟然如此稀薄?不,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王洛晃了晃昏沉的腦袋,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高聳入雲的鋼鐵“巨獸”,平整而堅硬的黑色“河流”上,無數色彩各異的“鐵甲蟲”不知疲倦地奔跑著,發出陣陣低沉的轟鳴。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熟悉的、略帶辛辣的、名為“尾氣”的味道。遠處,巨大的彩色“符畫”上,笑容甜美的女子正展示著某種他看不懂的“法器”。
這不是宗門,不是黑霧穀,更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修煉之地。
這是……
“藍星……”王洛喃喃自語。
他回來了。
巨大的驚喜與迷茫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塊黑色石片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隻是光華內斂,觸手一片冰涼,仿佛耗儘了所有能量。而周虎他們……
王洛心中一痛。他們失散在了空間亂流之中,生死未卜。
“藍星?這是什麼地方?”老怪的聲音充滿了警惕和困惑,“小子,你認得這裡?為何此地的天地規則如此古怪?本座的神魂之力在這裡……竟然受到了極大的壓製!連感知範圍都縮小了百倍不止!”
王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爛不堪、沾滿血汙的古怪服飾,以及散落在身邊的一些法器碎片,迅速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回來了,但似乎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同樣對這裡一無所知,並且受到了極大限製的老怪物。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前輩,”王洛的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和凝重,“此處……名為‘遺棄之地’。乃是被上古大能者們放逐的囚籠。這裡靈氣枯竭,大道不顯,更可怕的是,此地有專門針對神魂的‘法則鎖鏈’,任何強大的神魂在此都會被無限削弱,甚至有被磨滅的危險!”
“什麼?!遺棄之地?法則鎖鏈?”老怪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恐慌,“難怪……難怪本座感覺如此不適!小子,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王洛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晚輩也是在一本殘破的古籍中偶然看到過記載。據說,被放逐到此地的,皆是犯下滔天大罪,或是身懷異寶,被大能者忌憚的存在。我們……恐怕是誤入了一處絕地。”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這裡似乎是一條偏僻的巷道,堆滿了各種雜物,空氣中彌漫著快餐和垃圾的混合氣味。
“絕地……”老怪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前所未有的頹敗,“那……那豈不是說,本座想要恢複……遙遙無期了?”
王洛心中暗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故作沉重地歎了口氣:“前輩,眼下我們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在這裡活下去。此地雖然靈氣稀薄,但也因此誕生了許多獨特的‘奇技淫巧’,用以彌補自身力量的不足。這些‘奇技淫巧’,有些甚至能威脅到神魂,我們必須萬分小心。”
他指了指巷口飛馳而過的一輛汽車:“比如那種名為‘鐵馬’的傀儡獸,速度極快,撞擊力驚人,尋常修士的護體靈氣都未必能擋住。”
又指了指遠處高樓上閃爍的霓虹燈:“還有那些閃爍的‘迷魂幡’,據說能惑人心智,稍有不慎便會沉淪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老怪聽得心驚肉跳,他雖然感覺王洛說得有些誇張,但神魂被壓製,感知大減是事實,這讓他不得不信了幾分。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老怪第一次對王洛用上了商量的語氣。
王洛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隨即又迅速恢複了凝重:“當務之急,是先換掉我們這身衣服,然後找個地方落腳,再慢慢打探此地的虛實。前輩,從今天起,你我……怕是要相依為命了。”
說話間,他已經開始在巷道的垃圾桶裡翻找起來,試圖找到一些能暫時蔽體的“現代”衣物。
看著王洛熟練地翻找著那些在他看來汙穢不堪的“雜物”,老怪心中五味雜陳。曾幾何時,他也是叱吒風雲的一方巨擘,如今卻要淪落到依靠一個煉氣期(在他感知中,王洛的氣息因為世界規則的壓製,顯得更加微弱)的小輩,在一個處處透著詭異的“遺棄之地”艱難求生。
一股強烈的憋屈感和對未知的恐懼,讓這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無助。而這一切,都被王洛儘收眼底。
“老家夥,到了我的地盤,就由不得你了。”王洛心中冷笑,手上的動作卻越發顯得艱難和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