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臥室裡。
俞芷衿抬起頭,就近望著傅予蜃的臉。
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從上輩子看到這輩子……
而現如今,恍若隔世這四個字的含義,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頗深。
得到他……
曾經內心深處的渴望,真的……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那麼近,但又那麼的遙遠。
卻已經同現在的她,不相乾了。
她該怎麼做?
跪著謝謝他,在虐待她傷害她那麼多年之後,在她懂得偽裝、學會撒謊、終於會用那些曾經被懷疑卻沒有過的心思來保護自己之後……
終於願意施舍般的告訴她,他允許她得到他。
傅予蜃,高高在上,不懂得真正的尊重、愛和親密關係的相處之道,卻這般自大的“讓你得到我”。
俞芷衿在這一刻,也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叫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何況,她並沒有感受到傅予蜃的深情。
這頂多算是……生理正常的年輕男人,處於激素和荷爾蒙控製下,對女人軀體的欲望罷了。
隻是恰好,她機緣巧合,通過了他的篩選。
一如前世,他那般嫌惡她,卻也一次也沒少侵犯過她。
“哭什麼?”傅予蜃的抬手,指尖擦到了俞芷衿的眼角。
她沒有淚落下來,但眼裡卻看得到明顯的濕潤。
“我太開心了。”俞芷衿輕聲回答。
是呢,好開心的呢。
至少暫時不用擔心傅予蜃會像前世那樣折磨她,阻撓她。
甚至,他偶爾還會成為她趁手的刀……
而她要做的,不過是想方設法保持和他的安全距離。
“所以,你開心了。”傅予蜃目光掃過她臉上的沒一點細微表情,“會怎麼樣?”
俞芷衿不說話,身體卻從方才的防備僵硬,慢慢地變軟,最後依偎在了傅予蜃的胸膛上。
她的手,一點點圈住了傅予蜃的腰。
臉也靠在了他的頸部。
她聽到了他脈搏跳動的聲音,有些急促,但有力。
幾秒之後,傅予蜃也摟住了俞芷衿,一個翻身,把她抱到了一側的床上。
“我還要去公司……”俞芷衿小聲地反抗。
“彆說話,先睡一會兒。”傅予蜃閉上眼。
他暫時放過她了。
俞芷衿這個女人,是需要一點點調教的——
教她想要就要開口,就要行動,就要懂得來討好他……
隻要她肯要,他也不是不能給。
就像現在,隻要她願意抱著他,他也可以給她一個擁抱……
俞芷衿被傅予蜃緊緊錮在胸口,她本想讓他放手,
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她聽到傅予蜃的呼吸,竟然已經平穩了下去……
他睡著了。
……
“俞總,這是今天的行程安排,您過目一下。”助理將一天的行程表遞到了俞芷衿眼前。
俞芷衿簡單掃了一下。
“午餐時間再省半個小時,以後沒有什麼商務餐都減少半小時。”她說道。
助理對了對自己手中的表:“那下午去司格視察生產線也要提前嗎?”
“對,提前。”
司格被杜家父女把控已久。
俞芷衿拔了杜曉夢這顆釘子,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最近杜江海沒少暗地裡給她使絆子。
各式各樣的問題按下葫蘆浮起瓢,今天她要去集中把它處理了。
就算司格這個品牌廢了不要了,上千萬的設備和整套成熟的生產線她必須要保留下來。
今天過去,該繼續繼續該停停,所有有價值有潛力的東西,她都要掌控到自己手中。
……
孟炬煊躺在傅予蜃辦公室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望著天花板。
“蜃哥……蜃哥你看我一眼啊……遊鏢你這個小妖精,你把我的蜃哥還給我……”
過去幾年,傅予蜃負責指環,日夜顛倒,作息混亂,幾乎從不回家過夜。
是孟炬煊這種遊手好閒人士最喜愛寄生的宿主。
他跟著傅予蜃過慣了顛三倒四風馳電掣的日子,怎麼也沒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會金盆洗手,開始負責傅家名下正常產業,還每天按時回家,規律生活。
孟炬煊的紙醉金迷,燈紅酒綠,豪放奢靡……少了不可或缺的靈魂。
“你很閒?”傅予蜃剛剛結束一個會議,手裡還拿著一份單子。
他也煩遊鏢。
沒完沒了的報表,龜毛計較的下屬,死板嚴苛的製度……遊鏢是國內國際頂級物流公司,但它像一隻龐大且僵化的動物,毫無趣味可言。
傅予蜃可以承認的是,自己散漫自由慣了,隨心所欲慣了,討厭束縛。
但一想到俞芷衿也在顧氏麵臨類似的破事……
想到她每天早上精神奕奕全副武裝地去乾活。
傅予蜃不想承認的是,他不想表現得比一個女人還弱……
討厭規則,那就要強大到淩駕於規則之上。
不喜歡束縛,就要有駕馭束縛的能力。
隻有站到傅家最高的那個位置,他才可以得到真正意義的自由。
那個被他稱之為父親的怪物,想殺他卻殺不死他的人,隻會讓他更強大。
“你閒,我給你件事乾。”傅予蜃喝了一口手邊的咖啡。
“什麼事?”孟炬煊來了點興趣。
“去給我買盒止痛片。”
“啊?”孟炬煊不明白了,“蜃哥,你哪裡疼了?我給你錘錘,你看你這一天天的,以前也沒說過哪兒疼,何必這麼拚呢……”
“不是我。”傅予蜃以前怎麼沒發現孟炬煊嘴這麼碎。
他隻能解釋,“是俞芷衿。”
孟炬煊的嘴,張了老大。
隔了好一陣子,才卡脖子似的哦了一聲。
“不是,蜃哥,是姐讓你給她買的?”
傅予蜃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總不可能說是他自己想的吧?
俞芷衿這兩晚都蜷成一團,他忍不住問她怎麼了,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回答他說“疼”。
疼,就該吃止痛藥。
孟炬煊那麼閒,正好去給她買點回來。
“蜃哥,我姐她應該不是要讓你買藥,是……”孟炬煊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他還有用武之地,“她是給你撒嬌,讓你關心她呢。哦對了你沒讓她多喝熱水吧?”
“沒有,為什麼要喝熱水?”傅予蜃麵無表情。
孟炬煊在說什麼廢話,熱水能有什麼用,能止疼還是能燙嘴?
“聽我的蜃哥,女人這時候最需要男人關心,你等著,我馬上給你下單溫暖四件套,你最好直接給姐帶過去。”孟炬煊積極地摸出手機。
“溫暖四件套是什麼?”這名字聽起來滑稽又怪誕。
“暖宮貼、阿膠漿、益母草!”孟炬煊掰著手指。
傅予蜃:“這不是隻有三件?”
孟炬煊抬頭,嘿嘿一笑:“這第四件,不就是蜃哥你嗎?你就是女人最需要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