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嶷一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間紅痕,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反常,鬆開手時就像是被她腕間的紅痕燙傷一樣收回了指尖。
他彆過臉,喉結滾動著擠出句生硬的話:“不過是合作一場,怕你白白死了還沒產生價值。”
謝瑉垂眸望著自己的手腕,突然覺得荒唐。
一定是因為吊橋效應,所以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中,她才會對這個瘋子投射出一種依戀的感覺。
她決定在這種情緒擴大之前,將苗頭扼殺在搖籃裡。
解決謝家的事情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務。
她扯出個冷笑:“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在還謝家一個清白前,我還沒打算死。”
屋內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映得魏九嶷緊繃的側臉忽明忽暗。
他沉默許久,才悶聲開口:“何時出發?”
“明日與趙懷德夫婦說清便走。”
魏九嶷似乎想起了什麼,盯著窗外搖曳的樹影,語氣恢複了往日的淡漠:“胡烈醒了,恢複得不錯,執意要跟你身邊報恩。”
他頓了頓,補充道:“他曾是我的暗衛,後來成了北境的土匪頭子。有他在,路上能少些麻煩。”
謝瑉動作一頓,沒想到胡烈恢複得那麼快。
她想起趙懷德說過鄴城山匪橫行,卻沒想過是魏九嶷的手筆。
本覺得有人跟著不方便,但思忖了一陣後,謝瑉也覺得此行不會特彆順利,有個會功夫的人在身邊也穩妥一些。
她最終還是點頭應下。
再抬頭時,卻看到魏九嶷大步離去的背影,玄色衣擺掃過門檻,似乎沒有一絲的不舍和眷戀。
“真是個冷血的人,都不道個彆……”
謝瑉小聲嘟囔道,隨後冷淡的關上了門。
……
第二天,晨曦微露時謝瑉便叩響趙府大門,向趙懷德和陳氏告彆。
隻是等了許久,都沒看見趙蘅芷的身影。
陳氏有些頭疼,壓著突突狂跳的太陽穴苦起來。
“那孩子……舍不得你,這兩天一直都病殃殃的不願意起床,所以不肯出來見你。無礙,到時候等你回來看她的時候她便好了。”
謝瑉點了點頭,心底多少還是有些遺憾,她是打心底喜歡趙蘅芷。此次一彆,不知何時還能見到,也不知那個時候她是否已經替原主完成未圓的夙願。
這次走得急,她一直也沒有同賀銘說,實在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麵對他,乾脆就讓趙懷德將她離開的消息帶給他好了。
等她趕到渡口的時候,商船的桅杆如林,帆布在江風中獵獵作響。
一直壓在她心底的石頭似乎鬆動了些,謝瑉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不少。
在一眾商船中,她看見胡烈倚著船舷,腰間彆著一把頗具威懾力的彎刀。見她走近,他立刻挺直腰板向她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謝公子,船馬上開了。”
他引著謝瑉穿過擁擠的甲板,艙內人聲鼎沸,汗味混著江水腥氣撲麵而來。
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胡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裡麵是溫熱的炊餅:“寧州路途遙遠,此行需要四五日,等路上到了崇州時我再下去替公子買些吃食。”
謝瑉接過炊餅,咬了一口,目光落在胡烈胸口,裡麵應當還纏著厚厚的繃帶。
“多謝胡大哥,這幾日隨便吃點便好,你傷沒好利索還是不要亂跑。”
胡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黃牙,看起來倒和真的山匪沒有什麼區彆。
“死不了。說起來,還得多謝謝小哥,若非你救了我,我這條賤命怕是就這樣死在那群賊人手裡了。”
說到這裡,謝瑉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趕忙將那口炊餅咽下,擦了擦嘴角的芝麻,問道:“胡大哥,你那日到底遇到了什麼?為什麼會被……的柳葉刀給重傷?”
胡烈臉上的笑容消失,換上了一副沉重的表情,他眯著眼,似乎又回到了那日的案發現場。
“我提前接到主子的消息,告訴我謝……那一家的小姐可能會經過那個山道,需要我神不知鬼不覺的攔下她。”
“那日,我便帶著兄弟們在官道邊蹲伏了許久,終於等到一輛馬車經過。正準備裝作打劫將那位小姐劫走的時候,掀開馬車的簾子才發現裡麵居然是個老男人!”
謝瑉捏著下巴問道:“你說的是趙懷德的師爺?”
“對!”
胡烈那張粗糙的臉皺成一團,濃密的眉毛恨不得倒豎起來。
“我們發現劫錯了人便打算撤退,誰知道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群刺客,手裡拿的並不似尋常劍,邊沿都帶著倒刺,好幾個兄弟都……”
他緩了緩,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那群人不簡單,饒是我們武藝不算差,卻沒在他們手上討到多少便宜。最後的結局也如你所見,我殺了他們裡麵的幾個人,也被他們淬毒的刀刃傷成了那樣。”
“最後被趙懷德那個狗官給羞辱了一番!”
胡烈的拳頭重重砸在桌板上,震得四周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他們二人,但在看見胡烈那張凶神惡煞的模樣時,又縮了縮脖子重新移開了視線。
謝瑉敏銳的從胡烈的話中聯想到了一個猜測。
“胡大哥,你的意思是……那群人也以為車裡的人是那位小姐,隻是沒想到讓師爺當了替死鬼。所以他們雖然用的是柳葉刀其實是想嫁禍給……?”
胡烈點了點頭:“我一介粗人,不懂裡麵的這些彎彎繞繞,但是我看到的情況就是他們衝過來的時候,是毫不猶豫第一時間將車裡的人給殺了的。”
謝瑉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她閉上眼回憶了一下官道那處的位置。
再睜眼時,眼中的冷意讓胡烈都不禁覺得心頭一顫。
“……好你個李家。”謝瑉恨恨道。
那群死士想來就是躲在那日她們發現的暗道裡麵,暗道直通官道,居然正好就是她醒過來的那個地方!
隻不過她有些不確定,李家手中的死士為何有謝家毒的配方。
“難道李家也是加害者?”
謝瑉喃喃自語。
“哪來的小賊!竟敢偷東西!”
她正思索之際,甲板上傳來一陣騷動。
起初是模糊的推搡聲,接著是瓷器碎裂的脆響。
“將這個小毛賊丟下水裡喂魚!”一個彪形大漢惡狠狠地喊道。
“謝公子,需要去看看怎麼回事嗎?”胡烈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謝瑉剛準備讓他袖手旁觀的時候,就聽到一個尖銳的女聲帶著哭腔。
“我沒偷!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