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姝恰到好處地啜泣兩聲,又道:“當初將我與白靜初偷梁換柱的,就是她的父母啊!
他們用金雕擄走我,再將我倆的繈褓互換,把他們親生女兒送進白家,把我遺棄在尼庵。
多虧老天有眼,她那父母短命,臨死之前良心發現,給我留下遺書一封,我才得以回到你們身邊。
這一切,都是她家人造成的!她就是罪魁禍首!我憑什麼原諒她?”
白靜姝一口氣將心裡的怨憤發泄完,撲進白陳氏的懷裡,低低嗚咽。
“你們隻知道我針對她,卻壓根不知道,這十幾年來,我無依無靠,究竟受了多少苦,多少罪!”
白靜初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難怪,就連白陳氏,望向自己的目光裡都似乎帶著釘子。
如此說來,白靜姝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仍舊沒有動彈,她想知道,在性命攸關的緊要關頭,白陳氏,還有白景安,會不會因為白靜姝的挑撥,而選擇放棄自己。
白陳氏輕輕拍著白靜姝的後背:“我兒受苦了。”
白景安也隻沉默片刻,便再次衝著白靜姝伸出手去:“這一切都是上一輩人犯下的錯,靜初是無辜的,將藥給我!”
白靜姝悶聲叫了一句:“母親!”
白陳氏猶豫著:“這藥,是靜初自己吃的……”
白靜初的心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白景安又氣又急:“白家如今內憂外患,這個節骨眼上,你還有閒情逸致任性找麻煩!”
“母親你看,在大哥心裡,我還是不如這個白靜初,敢情她才是你親妹妹。”
白景安心急如焚,上前將白陳氏拽到一旁,低聲耳語幾句。
白陳氏明顯有些出乎意料:“她一個傻子,怎麼可能?”
“是真的!”白景安焦急道:“我借口銀針沒有帶在身上,回來取銀針,這才脫身。現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哼,我就知道你祖父老糊塗了,竟然枉顧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將祖傳絕學教給一個外姓人!”
白靜初將這話聽得清楚,頓時心中了然,白景安這樣維護自己的原因。
人心,果然是經不得試探的。自己還在奢望什麼呢?
她躺在冰涼的地磚之上,心也跟著涼了。
白陳氏得知情由,轉過身,不痛不癢地嗬斥了白靜姝兩句,從她手裡取過藥丸,交給白景安。
白景安命仆婦將白靜初攙扶起來,把藥丸塞進她的嘴裡,然後灌茶。
白靜初立即劇烈嗆咳,趁機偷偷吐出藥丸,與先前那粒百毒散一同藏在袖子裡。
“大哥?”
“你沒事了吧?”白景安佯裝出一臉關切。
白靜初可憐巴巴地道:“我難受,頭暈,想吐。”
“你剛才中了毒,多虧靜姝拿藥救你。”
白靜初淡淡地“喔”了一聲:“姐姐沒事了嗎?可找到是誰給她下的毒了?”
白景安訕訕道:“這不要緊,哥哥問你,你真的會咱白家的鬼門十三針嗎?”
白靜初認真點頭:“會啊,你們又都不相信我。”
“大哥信!”白景安眸中一亮:“你跟大哥出去一趟。”
白靜初坐著不動:“那我沒給靜姝姐姐下毒,你信嗎?”
“信,當然信!”白景安斬釘截鐵。
“那靜姝姐姐為什麼會中毒呢?說不清楚我不走!阿娘會生氣打我的。”
白景安緊了緊牙根:“靜姝,給靜初解釋清楚。”
白靜姝不明白,白景安與白陳氏的態度為何會突然轉變,眼見已經被揭穿,隻能不甘心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行了吧?”
白景安殷切地望向靜初:“全都是靜姝的錯,母親已經知道誤會你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白靜初搖頭:“阿娘說過,有錯就要罰,否則不長記性,下次再不小心中毒怎麼辦?”
白陳氏也不得不跟著敷衍:“一會兒我便讓她去跪祠堂!”
跪祠堂?不過是演戲給自己瞧吧?
白靜初有些憐憫地看了白靜姝一眼:“姐姐正生病呢,跪祠堂很辛苦的。”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要不,姐姐給我磕個頭好了。我替祖宗原諒你。”
白靜姝氣得差點跳起來,尖厲地罵:“你也配!”
“可以前我犯了錯,阿娘也讓我跪下來給姐姐道歉啊。”
俗話說,救人如救火。
白靜初可以拖延,病人等不得。
白陳氏知道利弊,冷冷吩咐道:“靜姝,給你妹妹跪下!”
白靜姝頓時憋屈得淚盈於眶:“母親,連你也偏心她麼?你忘了……”
白陳氏微眯了眸子,厲聲嗬斥:“快去!”
白靜姝的心一哆嗦,縱然再不情願,也隻能磨磨蹭蹭地下床,鐵青著臉,憤恨地瞪了靜初一眼。
咬牙跪了下去。
白靜初從地上站起身來,抬手拍了拍屁股,然後又順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姐姐你好笨啊,藥都亂吃。”
這一巴掌正好拍在白靜姝的“犄角”上,疼得她一個抽搐,一把拍掉了白靜初的手。
白靜初誇張地“啊”了一聲:“我的手!姐姐打得好疼!”
她的手現如今可是白家的鎮宅之寶。
白景安立即訓斥道:“靜姝!你還不服氣?”
白靜姝從回到白家,從來沒有受過這窩囊氣,眼睛都氣紅了。
“我錯了,我冤枉你了,行了吧?”
白靜初很滿意,笑吟吟地道:“你多虧是遇到我啦,若是換成彆人,阿娘一定會罰你跪祠堂的,可疼啦!”
白靜姝巴不得去跪祠堂啊!反正白陳氏也舍不得真讓她一直跪著,總比給這個傻子下跪要好。
白景安早已忍不住:“靜姝已經跟你道歉了,你跟大哥走吧,大哥給你買珍饈齋的點心吃。”
一聽說有吃的,白靜初立即雀躍著,點頭如小雞啄米:“好啊好啊!”
迫不及待地拽著白景安走了。
白靜姝頓時放聲大哭:“讓我給一個傻子下跪,今後我哪裡還有顏麵留在這裡?隻怕下人都看不起我。
我還是回去尼庵裡好了,雖然辛苦些,但好歹也不用被一個傻子如此擺弄,打了也白打,還要給她賠罪。”
白陳氏也氣得臉色鐵青,不得不軟聲哄道:“現在這丫頭還有利用的價值,你大哥與母親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儘管放心,等這場風波一過,母親就立即將她打發走!送去瘋人塔,關押她一輩子!”
白靜姝哭天抹淚:“母親該不會不喜歡靜姝了吧?”
“怎麼會?你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隻是你聽母親的,這幾日不要再搭理這傻丫頭,與她置氣。母親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