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院內,空無一人,這個點,應該都往百獸塚投喂點去了。
陸無傷走進院子,開始沉心修行撼山十二式,隨著拳法的施展,周圍遊離的血能被牽引過來,這經過一天已經散的差不多的血能又重新彙聚而來,滲入陸無傷體內,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右手手掌上傳來的酥麻感覺。
今天修煉了一天的槍術,整個右手上全是被磨破的傷口,那根長棍上,都被陸無傷的鮮血所浸透。
撼山十二式修行完畢,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進來的正是孫富貴。
“陸老大!”
“嗯,你練你的。”
孫富貴卻不忙著修煉,湊上前來,目光朝著周圍瞧了一圈,“陸老大,我發現個事。”
“什麼事?”
“百獸塚裡好像有其他人。”
陸無傷打量了孫富貴一眼,“什麼意思?”
“百獸塚不是一直都沒有人嘛,那裡生活的就是一些宗門豢養的野獸,其實實際上連百獸是什麼樣子,我們這些飼養員都沒有怎麼見過,但可以肯定的是,百獸塚裡除了我們這些飼養員偶爾會去之外,幾乎是沒有人會常駐在那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百獸塚發現了常駐的人?”
“不隻是我,其實很多院子裡的兄弟們都發現了他們常駐的痕跡,隻不過大家都不願意提,不管那裡常駐的是什麼人,我們都隻是一群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飼養員,事情如何演變,都改變不了這一點。”
“要是裡麵有我們招惹不起的存在,反而會白白丟了性命。”
陸無傷皺著眉:“那你為什麼又要告訴我?”
“你跟我們不一樣,您跟內門有聯係,這個消息說不定能用上,對於內門弟子而言,他們也有足夠資格去知曉一些隱秘,如果百獸塚中常駐之人,並非血筋門弟子,而是意圖對血筋門不軌的人,這個消息就有了價值。”
陸無傷拍拍孫富貴的肩頭,“好,我知道了,你去修行吧。”
“哎,好的!”
陸無傷沒有去想百獸塚的事情,他現在短時間內秦雪衣沒有聯係,也聯係不到,順勢靠在竹椅上,心神沉入意識海,無字碑就矗立在那裡,他本意是想看看無字碑對於龍蛇起陸槍有沒有反應。
雖然在看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但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失望的。
無字碑沒有反應,可能的原因隻有兩個,一個是無字碑對並不是它所產出的功法沒有反應,另一個就是因為自己目前還沒有將龍蛇起陸槍練全,所以無字碑沒有感應。
陸無傷忽的有了主意,自己隻能修煉前三式,那是因為自己基於自己的境界,感應到勢之後,自己隻能控製前三式的勢,也隻能修煉出前三式的勢,可自己若是像今天這樣,隻是修煉基礎槍法的話,壓根不用拘泥於前三式的。
如此一來,無字碑是否有感應就可以知曉了,倘若真能將龍蛇起陸槍練滿無字碑,在凝聚成武道之碑的時候,再接受一次‘灌頂’,或許就可以真正了悟此槍術的‘勢’了。
不過現在,這些都隻是陸無傷的揣測,還需要驗證。
他就靜靜的躺在竹椅上,閉目養神,直到孫富貴的半個時辰修完出了院子之後,騰的一下起身,走到一邊挑起長槍。
隻演招式,不涉槍勢,伏龍潛淵、崩山、纏林、燎原、陰雷、泯滅、歸墟、蒼淵,八招槍法依次在手中連貫施展出來,胡良那老家夥,隻傳下功法,自己直接跑路了,一點修行心得也不留。
剩下的一切事情,都隻能陸無傷自己一個人去摸索。
一遍演練完成之後,陸無傷清晰的感知到,原先那種生澀和不連貫的感覺明顯減弱了,槍法之中,單純演練前三式的時候,他感受不到的其中一些動作和細節的緣故,也在此刻找到了。
無論是槍法、劍法還是拳法,這些都是前人在無數次的生死搏殺和沉澱中總結出來的慣用套招,高明的套招之中,往往是攻守兼備的,是基於招式出手之後,種種可能發生的情形總結出來的高效的應對方式。
即便是那些隻攻不守的殺招,也是以殺代守,攻敵必救。
它不見得真能包羅萬象,因為人力有時窮,算力也不可能將所有可能儘數算儘。各門各派之間,如此重視傳承,不輕易在外露武,要麼動手即殺招,原因就是這個,能夠達到無招勝有招地步的人能有多少。
大多數門派傳承都是靠著一群中等偏上資質的武夫在傳承,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是彆人對你的武學傳承套招有了足夠的了解,便可以研究出專門的破招之法,帶來滅門之禍。
‘自己終歸還是受限於前世經驗和見識,一時陷入了死胡同中,勢暫且無法領會,那麼招便應該連貫而修,不是單純的隻練幾招。’
這就像是一盤棋,龍蛇起陸槍就是一本教新人如何下棋的棋譜,可這個新人隻學了前三步怎麼走,如何能夠看得懂棋譜,將棋譜中的智慧化為自身的養分?
再怎麼練,那三步依舊是那三步,你不明白其中的意義,未成大勢,不懂其中的作用。
此刻,陸無傷腦海中對於龍蛇起陸槍有了全新的認知,找到了突破口,隻覺得成百上千的理解點撲麵而來,原先苦思不得的也迎刃而解,他麵色鄭重,重啟槍術,這一次,他演練的很慢,但卻比之前那快的三式更具武韻。
更為靈動,原本已經沉寂下去的遊離血能也隨之活躍了起來。
感受著周圍的變化,陸無傷就知道自己的路走對了。
學全棋譜,以此對敵,棋盤山殺他個千百場,於種種變幻和情形之中,明悟每一步的意義和道理,才可推陳出新,八風不動。
學槍亦如學棋。
日頭徹底消失在山影之後,夜幕降臨,飼養院中,陸無傷的門前還能聽到棍聲呼嘯,直至一刻鐘之後方才停歇,陸無傷精赤著上身,隻套著那件負重甲,看了看雙手上的傷口和鮮血,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
長棍脫手而出,分毫不差的精準落入武器架。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