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捷徑唾手可得,武者便從問道者墮落為噬礦獸。血晶閃耀的光芒,誘導著追逐力量者淪為耗材。
呼呼~
“礦洞內哪來的風?”陸無傷疑惑的伸出手,感受風向。
幾人從礦山的入口踏進來,中途雖有輾轉,礦洞蜿蜒曲折,可現在怎麼的,也該是走到了礦山內部三分之一的深度,這個地方,不應該有風才對。
“無傷~無傷~”
正疑惑間,陸無傷聽到了有人在叫著自己的名字,本能的就要回答,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張四妹的話,急忙止住,循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入眼是礦洞儘頭一個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正好藏在礦洞的轉彎處。
半邊身子在視線之內,半邊被遮住,一身粗布麻衣,那背影,讓陸無傷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那早已死去的阿娘,看不清那婦人的臉,被長發遮住了。
陸無傷心下無比確定自己的阿娘死在了山下的村子裡,記憶沒有錯,自己也不會錯,麵前的這個就是誘餌,就是幻覺,他強自鎮定下來,回過頭,卻發現身邊早已經沒了三人的蹤跡,秦雪衣、曹心蓮都不見了。
甚至就連那個帶路的張四妹也消失得無影蹤,自己這一轉頭的功夫,前後不過才是一息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不可能走那麼快,而且秦雪衣絕不可能拋下自己離開。
他的心中萬般篤定這一點,眼前這一切,隻能說明,自己還在幻境內?
撼山十二式地氣蒸騰!
轟!
陸無傷右腳虛抬,猛地跺下,人身如巨象,一招施展出來,整個礦洞都隨之晃了晃,周身氣血蒸騰,若是有人從遠處看來,當能看到此刻他身上蒸騰的白色霧氣,以此招激蕩周身氣血,破除幻境。
然而,周圍的情形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他依然是一個人獨自在礦洞內,礦洞的儘頭處,那個詭異的身影正在慢慢朝後退去,在退出的時候,伸出手,對著陸無傷輕輕緩慢的招了招手,那動作,慢得足夠讓陸無傷相隔這麼遠,看清她的所有細節。
“無傷,來!來!!”
現在好像自己隻有跟上去一條路了,陸無傷收攝心神,氣血歸元,跟了上去,右手藏在袖口,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他現在尚未突破一境雷音,最強的手段就是撼山十二式形成的血碑。
但這隻能夠使用一次,輕易動用不得,否則,他在剛剛看到那婦人的時候,就直接一碑摔出去了。
踏踏踏。
陸無傷逐漸加快速度,眼神銳利,膽魄是武夫的第二武器,陸無傷很清楚自己的現狀,前世如何歸前世,現在的自己,還隻是一個堪堪走上武道之路的學徒,自己的優勢就是見識和閱曆,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己絕不可有半分露怯。
他要追上那道身影,看看究竟是誰,裝作阿娘的樣子欺騙自己。
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快,那身影也跟著快,自己慢下來,那身影也就慢下來了,她不是在走動,而是飄著,自始至終,那身體,除了手一直在招外,幾乎沒有過變化。
礦道越走越小,到後麵,陸無傷幾乎隻能蹲下身子向移動,那道身影的速度倒是沒有受到影響,依然在前方走著,她的身體似乎不受這礦洞物理層麵上的影響,光線也越來越暗,原本每隔數丈就會安置一顆白熒石。
確保光線能夠照到所有區域,在這裡,卻是有大段大段的暗區,沒有被白熒石照到,地上隨處可見鶴嘴鎬,這地方,應該已經是礦山最新的開采區域了。
在陸無傷的注視下,身影散入了一麵牆壁,消失不見。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到這裡的時候,完全就隻能蹲著前行了,在儘頭處安放著一顆白熒石,將周圍一切照的纖毫畢現,那到身影,就是在儘頭的礦洞山壁上消失不見的,陸無傷挪到儘頭處。
輕輕拍了拍牆壁,傳來了一陣空鼓音。
“空的?這是一麵牆?”
聽這聲音,這牆壁並不厚,陸無傷摸了一把土層,這感覺與周圍的礦道內壁完全不一樣,應該是有人在挖通之後,又回填的。
輕輕一掌,土牆倒塌,映入陸無傷眼中的卻是豁然開朗的一幕,前方是一個巨大的洞窟,橫向最寬的地方將近百丈,縱向約莫十多丈高,整個洞窟內壁上嵌滿了白熒石,將內裡照的通明。
一道血色的霧氣正從洞窟內嫋嫋升起。
沸晶點!!
馬家四兄弟口中所說的沸晶點,結合剛剛被他破壞的那麵人為複原的牆壁,陸無傷第一時間想到了沸晶點。
“阿娘,那些要賬的又來了,你再幫我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武夫的,我會將失去的一切都拿回來。”
“隻差一線了,隻差一線了,隻要這次突破了血容,我就能借著境界突破洗髓伐毛,將體內礦毒儘數排出,不用洗晶,不用洗晶,我一定可以的。”
……
雜亂的聲音在陸無傷的腦海中響起,陣陣低語同一時間響徹腦海,使得猝不及防的陸無傷一頭栽倒在地,捂住耳朵,目眥欲裂,他感受到的,不隻是這些聲音,還有這些人的情緒和痛苦。
痛苦使得陸無傷精神恍惚,視線裡的景象產生了重影,他看到了地上的白骨,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倒在那一縷嫋嫋升起的血霧周邊,他蹣跚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手腳像是不受自己控製一樣。
天搖地晃,起來又倒下。
“夠了!!”
一聲斷喝,喝止了所有嘈雜紛亂的聲音,一切都安靜下來了,陸無傷搖搖頭,從地上站起身,隻覺得下眼瞼有些溫熱,伸手摸了摸,上麵是自己的血,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不隻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鼻孔、耳朵、嘴巴都有鮮血滲出。
“你說這麼多年以來,到了這裡以後,能從他的魔音灌耳中恢複神誌的人,看來你的意誌和精神遠比一般人強大得多,你修煉並不是我血筋門的武學,你可是血筋門弟子?”
男人的聲音在洞窟內響起,但陸無傷環顧一周,卻沒有發現那人的蹤影,這聲音似是從四麵八方傳來,在這封閉的洞窟內,更是難尋蹤跡。
“你是誰?”
“他們都叫我天筋老祖,至於我的本名,血筋門中,應該有記載,我名厲血穹。”
天筋老祖厲血穹,陸無傷聽過這個名字,身在血筋門中,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祖師,這是血筋門初代門主,現在,他的雕塑還矗立在血筋門山門處。
“你即便是編也要編的像一些,天筋老祖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你又是哪門子的天筋老祖?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那你可知道我死去之時修為幾何?”
“六境金髓!”
“六境武夫當壽一千五百至兩千載,怎麼可能會輕易死去?我就在你麵前,隻是你看不到而已,不要用眼睛去看,有時候眼睛是會騙人的,幾道簡單的光線交錯,都能欺騙一個人的肉眼,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你就能看到我的存在。”
陸無傷眼睛微眯,思付片刻,閉上了雙眼,同一時間,右手隨時準備奮力一擊,當內心完全沉靜下來之後,他竟是真的感受到了,這種視覺很奇妙,這並不是自己所能達到的,至少現在還不行。
是厲血穹幫助自己看到現在的這一切,周圍的一切景象都變了,四周不再是空曠的洞窟,八根巨型龍柱分立八方,從中延伸出一道道赤紅色的鎖鏈,鎖住了一個披頭散發的老者,老者身上的服侍的確是血筋門的裝束。
隻是已經破舊腐朽,他的正下方就是那嫋嫋升起的血霧,周圍的屍骨還在,橫七豎八的倒在血霧周圍,整整四十八具枯骨。
“嘖嘖嘖,你一個連雷音境都沒有達到的凡人,竟然能夠扛住他的魔音貫耳。”
“他是誰?”陸無傷沒有靠近,而是保持著距離,這種情形下,被鎖鏈吊在空中的家夥,一看就很不安全。
“他也是我!”
陸無傷皺著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可以理解為我們原本是一體的,但後來因為出了些岔子,所以我們分成了三份,一份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我,一份,就是剛剛給你魔音貫耳的,還有一份,就是你們的曆代血筋門門主,一魂三分,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的朋友在哪?”
陸無傷抬起頭,他現在隻想知道秦雪衣等人的情況。
“跟你的遭遇差不多,不過她們分彆被引入了彆的地方,現在正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再過一刻鐘,成為礦狗就是她們最後的結局,不是誰都擁有跟你一樣強大的精神的,更何況那個高個的女子,執念極深,早已沉淪其間。”
“他最喜歡的就是折騰這類人,怎麼?她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我看你好像不太平靜。”
天筋老祖麵帶笑容,溫和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