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翻湧的奶茶色浪濤撞碎堤壩時,陳默嘗到了記憶的鹹澀。那些裹挾著珍珠的洪水不是水,是三十年間被抽離封存的集體情感,此刻正如開閘的凶獸般撕咬著現實。
"抓緊我!"林玥的饕餮鎖鏈纏住路燈杆,鏈條與糖漿腐蝕的金屬摩擦出刺耳聲響。她的右臂紋身泛著詭異的金光,每當洪水中的透明吸管試圖靠近,那些古老符文就會滲出琥珀色的黏液。
陳默抹去糊住視線的糖漿,突然發現每顆珍珠裡都封存著記憶碎片。最近的那顆正播放著1998年實驗室的畫麵:穿著病號服的童童蜷縮在培養艙裡,脖頸後的月牙胎記泛著青紫。
"這不是普通洪水。"他扯開黏在腰間的珍珠,那些半透明的球體在掌心爆開,1998年的消毒水味混著童童的眼淚鹹味直衝鼻腔,"有人在用情緒能量撕開時空裂縫!"
林玥突然拽著他撲向右側。方才立足的防洪沙袋被浪頭掀翻,露出下麵鏽蝕的金屬門——門牌上"新紀元生物銀行"的字樣正在糖漿中溶解。更可怕的是門鎖處的虹膜識彆器,此刻正閃爍著與陳默左眼同步的幽藍冷光。
洪水深處傳來機械齒輪的轟鳴。數百條機械觸手破浪而出,每條觸須都纏繞著奶茶杯改裝的艙體。當陳默的掃碼槍對準最近那條觸手時,顯示屏突然彈出蘇明月二十年前的日誌:「1998815,陳顧問的基因密碼成功破譯,初代閣主的永生計劃進入第二階段。」
"小心!"林玥的鎖鏈絞碎撲麵而來的艙體,爆裂的奶茶在空中凝成蘇明月的全息投影。這個年輕版本的研究員正在操作台前記錄:"童童開始說未來之事,她聲稱見過渾身纏著鎖鏈的女人"
浪頭突然拔高十米,將兩人拍進洪水深處。陳默在混沌中抓住漂浮的檔案櫃,櫃門被腐蝕出的孔洞顯露出令他血液凝固的畫麵——自己父親的照片貼在"靈根適配體培育計劃"的檔案上,日期標注著2023年。
"時空閉環。"林玥的鎖鏈在洪水中織成金色蛛網,暫時撐起呼吸空間,"我們以為在改變未來,其實都是在填補過去的空白。"
陳默的掃碼槍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洪水深處浮現出巨大的青銅樹殘骸,枝杈間垂掛著數以萬計的奶茶杯,每根吸管都連接著昏迷的市民。更詭異的是樹根處——童童的虛影正在給根係注射某種琥珀色液體,她的右眼是正常瞳孔,左眼卻是初代閣主的機械義眼。
"那是味覺疫苗!"林玥突然咳出金色血沫,她的紋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向肩胛,"用我的抗體做引子,能暫時阻斷情緒虹吸"
話音未落,四條機械觸手刺破水幕。陳默舉起掃碼槍正要迎擊,槍身突然顯示出一串倒計時:00:15:00。這是他們墜入洪水的時間,但秒針正在逆時針跳動。
"時間錨點在重置!"林玥甩出鎖鏈纏住觸手,鏈節上的饕餮紋路突然暴起,"去找童童的實體記憶!她在"
洪水突然分成兩股對衝的漩渦。陳默在湍流中看到不可思議的畫麵:左側漩渦裡是1998年的暴雨實驗室,右側則是2099年機械城的酸雨街道,而自己正站在2023年的洪水中央。三個時代的場景如同被撕碎又拚貼的膠片,在奶茶色的混沌中旋轉碰撞。
陳默的左眼突然灼痛難忍。當他勉強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的虹膜正在洪水裡投射出全息鍵盤,而解鎖密碼赫然是父親最愛說的那句:"真正的珍珠在眼淚裡。"
"抓住這個!"林玥拋來的鎖鏈末端係著個奶茶杯,杯底黏著顆散發母貝光澤的珍珠。當陳默的手指觸到珍珠表麵,2099年的記憶洶湧而至:機械城裡所有居民後頸都有月牙胎記,他們正排隊向青銅樹注入情緒能量,而樹冠頂端坐著麵容模糊的初代閣主。
珍珠突然裂開細縫,童童的聲音直接刺入腦髓:"陳默哥哥,看看奶茶配方第三十七頁。"陳默的掃碼槍自動調出《味道圖譜》,被糖漿模糊的文字在珍珠光照下清晰起來——所謂"後悔"原料,實則是用太陰靈體的眼淚中和饕餮煞氣的秘方。
洪水突然靜止。所有珍珠同時升空,在穹頂拚成巨大的全息沙漏。蘇明月的聲音從三個時代同時傳來:"你們以為在對抗初代閣主?他早已將意識分散在每顆珍珠裡"
林玥的鎖鏈突然崩斷三節。她的右臂開始浮現鱗片狀紋路,饕餮氣息比以往濃烈十倍:"陳默,用我的血畫符!"
當陳默咬破她手腕時,金色的血液在洪水中凝成古老圖騰。靜止的珍珠矩陣突然暴走,其中七顆化作北鬥陣型撞向青銅樹。在震耳欲聾的碎裂聲中,陳默看到了記憶真相:父親當年留下的青銅鑰匙,正是用林玥前世的逆鱗鍛造而成。
洪水退去後的江灘上,渾身濕透的兩人望著滿地珍珠。晨光穿透奶茶色雲層時,陳默的掃碼槍顯示新信息:「收件人:1998年的童童。貨物:重新哭泣的權利。備注:到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