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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她即使生出了其他的心思,與我又有何乾係,我為何要擔心?”
周玨抬頭看向了蒼穹,烏雲密布,好似壓到了頭頂,黑壓壓的一片,不時有銀蛇從雲層中鑽出,雷鳴伴著呼嘯的狂風吹動了他長發,青絲舞動,如同蛇蟒,天地都變得壓抑了起來。
周玨不是老大劍仙,他修為雖然冠絕整座劍氣長城,但是他並沒有任何的職務,不需要承擔一些無所謂的責任,任性自由,沒有束縛。
老人聽到周玨此話,低頭歎息了一聲,蕭愻是他看著長大的,又擔任了劍氣長城的隱官,一千年以來,是劍氣長城斬殺中五境妖族最多的劍修,他自然對其十分關注和關心,不願看到她有那麼一天會行差踏錯。
隱官在劍氣長城是一個曆史悠久,卻沒人能清楚說出所以然的奇怪官職。隱官頭銜,世代承襲,在劍氣長城執掌督軍,定罪,行刑等事務,在劍氣長城中位高權重,僅次於幾位老劍仙。
周玨眸子深邃,泛著幽光,臉上神色莫名,他自然知道日後的蕭愻會叛出劍氣長城,加入了蠻荒天下,合道英靈殿,成為十四境劍修,但他對蕭愻叛逃一事並不在乎,對大局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而且,劍氣長城也不是鐵板一塊,不僅是隱官蕭愻性格乖張,對浩然天下充滿了怨懟,在幾位老劍仙中,除了董三更之外,就算是陳熙與齊廷濟,也不值得信任。
陳熙怨氣太大,齊廷濟野心太大,最重要的是這兩位戰功彪炳的老劍仙,都覺得自己對劍氣長城問心無愧,卻都對整座浩然天下仇恨至極,刻骨銘心。這兩位老劍仙的過往誰也不敢斷言他們是否會倒戈蠻荒天下。
“轟隆!”
“啪啪啪!”
銀蛇舞動,雷聲震天,無數的雨滴從天上墜落,砸在了劍氣長城的磚石之上,破碎了幾片,不一會的功夫,天地間濛濛一片,雨水如同瓢潑,遮掩了視線。
幾日之後,夜色深重,隱官蕭愻站在劍氣長城之上,身旁跟著一位白衣劍仙,此人容貌俊美,神色冷峻孤僻,看上去十分不好相處的模樣,腰間挎著一柄長劍,隱隱透著幾分時光如水的氣息,二人同時眺望著南方的蠻荒天下,神色莫名,各有不同。
蕭愻身材矮小,紮著羊角辮,手指纏繞著發絲,小臉上露出了深沉的表情,眼睛裡閃爍著怨毒和不甘,對一旁的左右說道。
“為了身後那群縮頭烏龜,我劍氣長城的劍修每日都要與蠻荒天下妖族廝殺,舍生忘死,前仆後繼,已有萬年,即使是浩然天下對劍修一脈有恩,這萬年的廝殺也早就該還清了吧!”
左右沒有出聲,他出生於浩然天下書香世家,自幼聰穎,酷愛讀書,被譽為讀書種子。但他卻逐漸對劍術產生濃厚興趣,決定放棄文道,轉而學劍,是一個練劍極遲但破境極快的劍道強者。而且,左右還是文聖的二弟子,出身中土神洲,並非劍氣長城的劍修後輩,身份尷尬,對於劍氣長城與浩然天下之間的恩怨不好評論。
蕭愻側頭看了一眼白衣劍仙,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她如何不明白左右的顧忌,知道他不會開口評論此事的。
蕭愻視線移動,看向了身後的浩然天下,小臉上露出了怨懟之色,隨後在左右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一拳轟出,破開了這位劍術精妙的十三境巔峰劍修的護體劍氣,直接洞穿了左右的腹部。
如果不是左右劍心澄澈,心靈察覺到了危險,在生死一線之間躲避了一下,會被這個紮著羊角辮的隱官大人一拳打爛心竅,死的不能再死了。
左右嘴中鮮血溢出,身上的白袍已經被染紅了,他臉上露出了錯愕和震驚之色,反應迅速,身形暴退,直接拉開了數裡的距離,根本就不給蕭愻補拳的機會。
“為什麼?”
冷峻的聲音從左右的口中吐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劍氣長城的隱官蕭愻,自己多年的袍澤,竟然會出手偷襲自己,她瘋了嗎?
蕭愻神采奕奕,整個人散發著暢快至極的氣息,擺脫了以往的所有束縛,什麼浩然天下,什麼人族妖族,隻要讓自己不痛快了,統統都要一拳打爛,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自己感到憋屈了。
“沒有為什麼,我高興,我樂意,我想做!”
蕭愻身形閃動,並未選擇追擊左右,矮小的身軀從劍氣長城一躍而出,向著南方的那座天下奔去,轉瞬千裡,眼看就要遁入蠻荒深處。
劍氣長城最高處,那位盤腿而坐的老人合道了整座劍氣長城,在城頭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他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怒容,劍眸怒睜,右手抬起,揮出了一道璀璨明亮的劍光,徑直斬向了那正向著蠻荒天下腹地叛逃的矮小身影。
“放肆!”
一聲怒吼驚動了所有劍仙,紛紛抬頭望去,劍光狠狠的斬向了那矮小的身影,紛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那是隱官大人,她為何會叛逃,鬼迷心竅了嗎?”
“這不可能,為何要這樣做?”
蕭愻在劍氣長城有著無數的擁躉,崇拜者,他們表情呆滯的望著那道矮小的身影,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好似信仰崩塌了一般,心裡空落落的,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蕭愻腳步一停,腰身扭動,雙拳如同神錘,狠狠的轟向那道鋒利無比的劍光,砰的一聲,劍光破碎,這位劍氣長城的隱官身體拋飛,重重的砸在了大地之上,地麵之上出現了巨大的坑洞,塵土飛揚。
蕭愻從坑洞之中跳出,對著地麵狠狠吐出了一口血水,歪著腦袋,眺望城頭最高處的那位盤腿而坐的老人,豎起了一根中指,咒罵道。
“老不死的最該死,去死吧你!”
陳清都麵色陰沉,眸子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眉頭緊皺,注視著這位叛逃劍氣長城的隱官大人,再次抬起了右手,二指並攏,凝練至極的劍氣在指尖吞吐,隨即一甩,劍氣射出,劍光照亮了夜空,眼看就要將這位叛徒淹沒斬殺。
突然,一位老者出現在了蕭愻的麵前,老者體形魁梧,赤裸著上身,肌肉虯結,蘊藏著無上偉力,背後有一副刺青,巍峨的山嶽高聳入雲,山巔之上托著三輪明月,散發著清冷的月輝,他右手五指握拳,狠狠轟出,將那道璀璨淩厲的劍光擊碎。
陳清都在那位老人出現時就已經站起了身來,劍眸閃爍著寒光,冷冷的注視著二人,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蕭愻還是叛逃蠻荒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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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老大劍仙轉頭看向城頭另一邊的那一襲青衫,對方依舊雙眸緊閉,似乎沒有察覺到這場驚變。
周玨清晰的感知到陳清都極具壓迫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溫和,沒有任何的波瀾,好似沉默的大海,平靜而又幽深,可以包容世間萬物。
陳清都看著這雙溫潤平靜的眼睛,臉上的怒容稍減,再次看向南方的那兩人。
“蠻荒大祖,沒想到你居然會親自來接應!”
蠻荒大祖朗聲一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盯著城頭上的兩道身影,說道。
“這次是我勝了一手!”
陳清都默然,沒有再出手,蠻荒大祖身後隱隱有數十道龐大的妖氣浮現,顯然蠻荒妖族大妖級彆的戰力都來了。
周玨也沒有出手,隻是靜靜的注視著蠻荒大祖與蕭愻一同返回了蠻荒腹地。
“你為何不出手?”
陳清都再次坐在了城頭上,蒼老的臉上皺紋又深了幾分,不滿的看向了周玨,開口質問道。
“那你又為何不繼續出手?”
周玨麵無表情,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好似感情的劍器,聲音也冷冰冰的,讓人感到心中發寒。
陳清都默然,半步十五境的老劍仙第一次出手竟然沒有斬殺掉十三境巔峰的蕭愻,這簡直不可思議!
“你不想殺她!”
良久之後,沉默的城頭上再次響起了冰冷的聲音,周玨緩緩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神色複雜的老人。
托月山,蠻荒大祖坐在寶座之上,注視著下方的蕭愻,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對其承諾道。
“你放心,到了這邊,不用擔心沒有架打,我們妖族不禁止爭鬥,隻要是飛升境及以上的大妖,你都可以出手,打死就是他沒有本事!”
蠻荒天下生存環境更加惡劣,妖族大妖之間爭鬥十分殘酷,講究優勝劣汰,物競天擇。若是本事不濟,被這位劍氣長城的隱官打死了,那也是該死。蕭愻滿意的點點頭,手指長繞著發絲,腦袋微微搖晃,笑著說道。
“那就好!”
“日後,蠻荒天下若是攻入了浩然天下,給我半洲之地,上五境修士,全部交給我打殺。那些縮頭烏龜,連殼帶肉,全都砸爛!”
蠻荒大祖沒有拒絕蕭愻的要求,他心中對這位劍氣長城的隱官十分滿意,她簡直就是蠻荒天下最好的大道種子,大道之契合,無與倫比。待在陳清都身邊,對這小姑娘而言,無時不刻都是煎熬,劍氣長城從來不是她的修道之地,而是一座拘押本心的大牢籠。否則這位劍氣長城土生土長的劍修,豈會每逢大戰,從未祭出本命飛劍,最多就是提一把劍坊長劍,砍斷了再換拳。
蠻荒大祖滿足的同時,又有些惋惜,蕭愻不曾誕生在蠻荒天下,不曾早早來往托月山修行。否則蠻荒天下的十四王座大妖,全都要挪一下位置了。
“我們蠻荒天下乃是沒有教化的蠻夷之地,既不是劍氣長城,更不是浩然天下,我的規矩不多,就那麼幾條。”
蕭愻對此更加滿意了,她討厭一切規矩和束縛,尤其是對浩然天下的儒家規矩最為厭惡,蠻荒天下這種蠻夷之地最適合她,如魚得水。
“那我以後要乾嘛?”
“陳清都笑稱為老鼠窩的地兒,井口底下還剩下些該死卻僥幸沒死的大妖,你要是悶得慌,就去殺光好了,說不定可以讓你更早破境!”
蠻荒大祖的話讓蕭愻都感到了意外,目露不解的看向這位老者。
蠻荒大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目的,蕭愻隻要打殺了那些苟延殘喘的飛升境大妖,不僅可以穩步提升境界,還可以與蠻荒天下的大道相合,自此與整座天下緊緊綁在了一起,性命相關。
蕭愻要想破開飛升境瓶頸,成為十四境的不朽存在,就需要付出的代價。天地是熔爐,修道便是行那竊賊勾當,飛升境也難逃這種枷鎖,想要真正破開這道關隘,就要以自身小天地,煉化大天地的一部分。
“你就說去不去吧?”
蠻荒大祖沒有直接回答蕭愻的疑惑,朗聲大笑著說道。
蕭愻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眼睛裡殺機毫不掩飾的露出,身形拔地而起,化虹遠去,直奔那個老鼠窩。
在劍氣長城,蕭愻能夠煉化什麼天地?劍氣長城早就被陳清都合道了,她又無法成就十四境純粹劍修。
但在蠻荒天下卻不同,蠻荒大祖也未曾真正煉化全部天地,所以蕭愻還有機會,甚至將來還有可能與這尊妖族大祖掰掰手腕。
蕭愻叛逃蠻荒天下在劍氣長城引起驚濤駭浪,無數劍修為之震驚,有人高興,有人崩潰。
董三更,陳熙,齊廷濟這三位在城牆上刻字的老劍仙,對此更是震怒,聯袂登上了城頭最高處,質問老大劍仙陳清都為何沒有直接斬殺掉蕭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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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清都,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蕭愻是鬼迷心竅了嗎,你為何沒有直接宰了她?”
董三更暴跳如雷,因為這位老劍仙,對蕭愻一直印象極好,覺得與自己是少有的同道中人。而且,他那個最器重的孫子,曾被視為下一位刻字劍仙人選的董觀瀑,早年與隱官更是十分投緣。
“當年董觀瀑投靠蠻荒天下,事跡敗露,整個劍氣長城都知道了,我知不知道?在你們鬨大了之前,我有沒有宰了他?”
當年董觀瀑同樣對浩然天下怨氣極重,曾經準備投靠蠻荒天下,可惜事跡敗漏,鬨得極大,最後陳清都當眾出手斬殺了這位天才劍仙,這件事是董三更心中永遠的痛。
對於陳清都而言,他承諾過儒家要守住劍氣長城,但也隻是守住劍氣長城而已。
周玨也見過董觀瀑,是個好人,但這並不影響他背叛劍氣長城,因為這座巍峨雄偉的城牆是一座巨大的牢籠,困住了所有此地的劍修,以及這些劍修的子孫後代,已經有萬年之久了。
齊廷敬雙眸微眯,陰沉的目光看向了一旁閉目養神的青衫劍仙,陰惻惻的質問道。
“周玨,你為何沒有出手?”
“若是你和陳清都聯手,即使是蠻荒大祖親自來接應蕭愻,她也難逃一死!”
此話一出,董三更,陳熙兩位老劍仙紛紛將目光移到了周玨的身上,等待著他的解釋。
周玨靜靜的盤腿坐在城頭之上,好似沒有聽到齊廷敬的質問,雙眸緊閉,不曾理會。
齊廷敬臉色瞬間就變得難看了起來,陰沉如水,眼中閃爍著陰戾的目光,如同隱藏在草叢中的毒蛇,死死的盯著青衫劍仙,怒聲道。
“周玨,老夫在與你說話呢,你有沒有聽到?”
周玨緩緩睜開了眼眸,目光寒冷深邃,瞥了一眼這位老劍仙,劍氣長城萬年來積攢的劍意暴動,將齊廷敬整個籠罩住了,讓他身體僵直,無法動彈。
“你剛剛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
周玨眼中閃爍著危險的目光,懶洋洋的掏了掏耳朵,開口問道。
齊廷敬劍心不斷震顫,身體陷入了僵硬的狀態,周身劍氣都被一股恐怖至極的劍意強行壓製,根本無法運轉,他嘴巴張合了幾下,想要說些什麼,目光正好對上了周玨充滿殺機的眼睛,頓時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歲數大了,就該在家頤養天年,含飴弄孫!倚老賣老,小心暴斃!”
周玨話中威脅的意味十足,讓齊廷敬不敢反駁,隻能憋屈的點點頭。
“老夫明白了!”
齊廷敬臉色微白,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心臟劇烈的跳動,氣血湧動,無法自控,他心中隱隱產生了一種感覺,自己若是不低頭服軟,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忌日。
周玨冷峻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目光隨即看向了董三更,陳熙,嘴角微微勾起,透著幾分玩味的笑意,向二人問道。
“你們還有其他意見嗎,我不是不講理的人,直接說出來?”
雖然董三更,陳熙脾氣都不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暴躁,但是看到了齊廷敬的下場,對視了一眼,同時搖頭回道。
“老夫沒有意見!”
“老夫也沒有!”
“沒有意見就好,蕭愻不過是一個飛升境劍仙,無關緊要。即使哪天她踏入了十四境,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隻蚍蜉,不足為慮!”
周玨收回了目光,那恐怖駭人的劍意開始消散,重新沒入了城牆之中。
沒有了劍意壓製,齊廷敬身體一軟,險些跌倒在地,體內劍氣快速複蘇,讓他穩住了身體。
“那下一任的隱官人選呢?”
董三更的私心較少,蕭愻叛逃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隱官之位不可空懸,他想要知道周玨和陳清都對此是如何安排的。
“我覺得左右很合適,修為境界都夠了,劍術也比你們高!”
陳平安才剛來劍氣長城,沒有資格成為新一任的隱官,反而是左右,劍術精妙,不弱於蕭愻,隨時都可能會成為十四境純粹劍修,足以擔任隱官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