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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相龍臉色鐵青,怒火中燒,猛地起身,揮拳就向許子聖轟去,白色的氣浪翻滾,向外擴散,在禦書房內的刮起了一陣狂風,吹得桌椅東倒西歪,衣衫作響。
“放肆,膽敢在禦書房內動武,冒犯天威,罪不容赦!”
許子聖衣衫飄動,青絲飛舞,神色威嚴,氣勢駭人,丹唇微動,大聲嗬斥。
一股強橫磅礴的浩然正氣自許子聖的體內湧出,白茫茫的氣息將禦書房籠罩在內,剛正宏大,排斥一切,不可抵抗,直接將褚龍相的氣機壓製,拳頭變得軟綿無力,毫無威脅。
許子聖手臂高高抬起,再次揮下,狠狠的扇在了褚相龍的臉上,褚相龍一個踉蹌,再次倒地。
許子聖邁出一步,站在了褚相龍的麵前,居高臨下,目光淡漠,充斥冰冷之意,沉聲道。
“讀書人就算是隻會動嘴皮子,也不是你可以抗衡的!”
“螻蟻一樣的東西,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褚相龍滿臉的不敢置信,他可是四品武夫,實力強大,居然會被許子聖毫不費力再次打倒在地,心中的桀驁狂傲瞬間粉碎,再也沒有剛剛的囂張氣度。
元景帝抬手製止了許子聖繼續行凶,打著圓場,說道。
“鎮北王的神勇和忠心,朕是知曉的,許愛卿你言重了!”
“褚相龍你且起來,朕問你,如今北方戰事如何了?”
褚相龍狼狽的爬了起來,恨恨的瞪了一眼許子聖,這才抱拳行禮,對元景帝稟報道。
“王爺用兵如神,驍勇無雙,那些蠻族吃過幾次敗仗後,根本不敢與我軍正麵對抗。隻能仗著騎軍快捷,四處劫掠,我軍雖然占儘優勢,卻疲憊不堪。請陛下發放軍餉糧草,也好讓將士們知道,朝廷沒有忘記他們的功勞。”
首輔王文貞皺了皺眉,自禦史彈劾指責鎮北王守城不出後,北邊發來的戰報確實說鎮北王屢打勝仗,蠻族對邊關的侵略得到了有效遏製。
“陛下,鎮北王忠心耿耿,勞苦功高,朝廷不該拖後腿。陛下,運糧役是兩全其美之策。若是軍餉發不出來,恐怕會引起軍隊嘩變,因小失大。此策即使有不妥之處,也該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將糧草和軍餉運到北方!”
“愛卿所言有理,確實不該耽誤了北方戰事,運糧役雖有不妥之處,卻不可因小失大,在此時不失為良策!”
“諸位愛卿如何看?”
元景帝目光繞過了王文貞,許子聖和魏淵,看向了六部大臣,各衙門主事,他的傾向已經十分明顯了,是讚同運糧役的。
諸位大臣都是人精,察言觀色,見風使舵都是本能,哪裡會反對,紛紛表示讚同,甚至王文貞的黨羽還紛紛給首輔王文貞使眼色,讓他謹言,陛下對鎮北王有多信任,朝堂上下是有目共睹的,不然,當年也不會賜予鎮北王鎮國寶劍。
王文貞默然,心中沉吟,不知是否該繼續阻止運糧役,一臉的糾結和遲疑。
許子聖見此,心中憤怒,踏前一步,對著元景帝說道。
“陛下,臣反對,運糧役貽害無窮,如果真如此作為,天下必將狼煙四起,天地反複!”
許子聖態度很是堅決,寸步不讓,目光死死盯著元景帝,表達了自己的反對。
“微雨眾卉新,一雷驚蟄始。田家幾日閒,耕種從此起。丁壯俱在野,場圃亦就理。歸來景常晏,飲犢西澗水。饑劬不自苦,膏澤且為喜。倉稟無宿儲,徭役猶未已。方慚不耕者,祿食出閭裡。”
“爾食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此詩一出,王文貞神色微動,心中暗道一聲慚愧,腳步微動,就要再次開口表示反對意見。
元景帝卻是一擺手,製止了王文貞的舉動,目光看向了沒有說話的魏淵,詢問道。
“魏愛卿,你是當世的兵法大家,應該明白戰事緊急的道理,你如何看此事?”
儒雅清俊的魏淵踏出一步,躬身行禮,朗聲道。
“無戰時,軍戶耕種軍田可自給自足。一旦戰事開啟,需朝廷調配糧草、軍需,此乃至理。”
許子聖眯了眯眼,目光深沉的看著魏淵。
旁邊褚相龍聞言,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屑的瞥了一眼許子聖,在戰事方麵,這群隻會動嘴皮子的讀書人,說一百句,也不如魏淵說一句,討要到糧草和軍餉,他此行回京的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許子聖看著還敢挑釁自己的褚相龍,神色微冷,再次抬手,嚇得對方連忙後退了兩步,顯然是對剛剛的挨打產生了心理陰影。
許子聖這才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不屑的對褚相龍啐了一口,輕聲罵了一句。
“螻蟻敗犬,也敢對我挑釁!”
褚相龍怒發衝冠,臉色漲紅,心中又怒又畏,他知道自己不是許子聖的對手,隻能無能狂怒。
就在此時,魏淵話鋒一轉,臉色沉重,目光看了一眼元景帝,說道。
“不過,在此之前,微臣有件事要啟奏陛下。”
眾人循聲看了過來,魏淵表情不變,對諸公的視線不加理會。
元景帝眼眸微動,麵色沉靜,緩緩說道。
“說!”
“臣手底下的銅鑼,在京城郊外發現一夥江湖人士死鬥,便上前喝止,誰知道人多一方非但沒有罷手,反而將圍殺之人斬首,逃之夭夭。”
魏淵所言擲地有聲,仿佛事情真相就是他口中所言。
“死者臨終前,高呼一聲北方有變。”
聽到魏淵的話,在場諸公,包括元景帝,臉色一變。褚相龍猛的扭過頭來,盯著魏淵,旋即又收回視線,對於這位當世第一武將,他不敢冒犯,梗著脖子辯駁道。
“北方自然有變,蠻族四處劫掠,挑起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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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淵臉色平靜,目光溫和,沉聲道。
“所以蠻族在北方血屠三千裡,褚將軍一句燒殺劫掠,便可搪塞過去?”
這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大驚失色,元景帝更是從椅子上起身,直勾勾的凝視著堂下的魏淵,沉聲問道。
“魏淵,你把話說清楚,何為血屠三千裡?!”
褚相龍見狀大擊,連忙躬身抱拳,辯解道。
“陛下,絕對沒有的事!”
“你閉嘴!”
元景帝抬手打斷,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轉而望向魏淵,再次問道。
“你有何憑證?”
魏淵伸手往懷裡,摸出一個香囊,解開紅繩,一道青煙嫋嫋娜娜的浮出,在半空扭曲變化成一個麵目模糊,目光呆滯的漢子。
“血屠三千裡,血屠三千裡,請朝廷派兵討伐!”
這個魂魄似乎神誌不清,有所殘缺,嘴裡來來回回隻有這麼一句話。
“此人的屍體微臣已經帶來,就在宮門外,陛下可以派人驗屍,此人為北地人士!”
禦書房內,一片寂靜,元景帝緩緩起身,臉色陰沉似水,冷冷的說道。
“驗屍!”
老太監低著頭,腳步匆匆的回去傳令,像是在逃跑,大氣都不敢出。
元景帝高居龍椅,神色陰沉,一句話都不說。下方諸公無聲交流眼神,褚相龍也臉色鐵青,用餘光瞪著魏淵。煎熬的等待了一刻鐘,老太監返回,在元景帝耳邊低語。
元景帝沉默許久,麵色深沉無比,緩緩道。
“命司天監術士進宮問話,朕乏了,諸位愛卿也去偏殿休息片刻吧。”
元景帝帝眸盯著褚相龍,沉聲說道。
“你留在這裡。”
說罷,元景帝率先起身,離開禦書房。諸公們在宦官的帶領下,去了偏殿休息。
……
偏殿內。
許子聖捧著茶,抿了一口,側頭看向麵無表情的魏淵,開口道。
“血屠三千裡,如果此事當真,北境得死多少人?打更人衙門暗子遍布,為何沒有收到消息?”
“而且,血屠三千裡,當真就是北方蠻族所為嗎?”
魏淵聞言臉色一變,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許子聖,他這話是何意思,難不成此事乃是鎮北王所為不成?
首輔王文貞在一旁眯著眼,靜靜聽著兩人的談論,手指輕敲桌案,聽到許子聖的話,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炷香時間過去,老太監進入偏殿,恭聲道。
“陛下請諸公返回禦書房。”
司天監傳喚過來的白衣術士對褚相龍進行了問話,答案出於預料,褚相龍所言句句屬實。鎮北王在北方大勝蠻族,但北方蠻族的遊擊戰術,確實給鎮北王帶來了巨大的麻煩,讓北方邊軍疲憊不堪,蠻族大軍被擋在邊關之外,血屠三千裡自然就不存在了。
禦書房裡,氣氛霍然一鬆,所有人都吐了一口氣,隻有許子聖例外。
“哼!”
“不知魏公是哪裡得來的消息,險些讓陛下和諸公誤會王爺。末將尋思著,王爺也沒得罪魏公吧。”
褚相龍得理不饒人,怒視魏淵,極為氣憤的說道。
魏淵不理,跨步而出,朗聲道。
“此事關乎極大,褚相龍所言或許沒有撒謊,但不代表北方情況如他所言。”
褚相龍豎起眉頭,正要反駁,卻見首輔王文貞出列附和道。
“陛下,微臣也覺得魏公此言有理。事關重大,不能疏忽大意。必須徹查。”
首輔王文貞和魏淵兩人心中都明白,他們是被許子聖的那句話嚇到了,剛剛對褚相龍的詢問,隻是詢問了北方的戰事和形勢,以及鎮北王是否打了勝仗,卻沒有問血屠三千裡是否為鎮北王所為,這事也不能當麵詢問。
元景帝見王文貞和魏淵堅持,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同意了二人的意見,沉聲問道。
“諸位愛卿認為,此事應該怎麼查?”
“陛下可繼續征集糧草軍餉,運往楚州。同時再派一支欽差隊伍隨行,前往北境徹查此案。”
首輔王文貞作為百官之首,當仁不讓的率先開口,給出了建議,魏淵緊隨其後,表示讚同。
許子聖眉頭緊皺,如今形勢已經明朗,運糧役怕是難以阻止,沉默不言,轉身就走,根本不理會元景帝和諸位大臣的注視,眼不見為淨,他既然無法阻止,何必再停留。
元景帝目光從許子聖離開的背影上收回,掃了一眼眾臣,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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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辦。”
.......
皇城門外,穿道袍的李妙真被禦林軍攔了下來,她不急不惱,轉身往回走了一段路,而後一拍後背,鏘的一聲,飛劍出鞘。不遠處的禦林軍見狀,以為李妙真要強闖皇城,大驚失色,紛紛拔出兵刃。
李妙真翩然躍上劍脊,飛劍帶著她扶搖直上,於二十丈高空凝滯。這個高度,已經可以看到極遠處的靈寶觀。
城頭的禦林軍拉開弓弦,轉動床弩、火炮,對準了李妙真,隻要長官一聲令下,當即就是萬箭齊發。禦林軍千戶沒有下令攻擊,他眯著眼審視著李妙真,心裡靈光一現。
“道袍,女子,要進皇城,莫非是天宗聖女李妙真?那位天人之爭的主角之一?”
李妙真如果執意飛劍闖皇城,那麼等待她的,必是禁軍高手、打更人們的反撲。她也知道自己被鎖定了,但問題不大,她並沒有強闖皇城的想法。
李妙真凝視著遠處的靈寶觀,氣沉丹田,聲音清越,激昂不休。
“天宗弟子李妙真,奉師命而來,與人宗弟子切磋論道。時間,地址,由人宗來定。”
聲音極具穿透力,不震耳欲聾,卻傳出很遠,皇城內外,清晰可聞。皇城裡居住的達官顯貴、宗室、衙門的官員,在這一刻,全都聽見了李妙真所下的戰書。
話音剛落,靈寶觀內傳出了一道聲音,清冷悅耳,如潺潺溪泉,清澈澄淨。
“三日之後,卯時三刻,京郊渭河畔,人宗記名弟子楚元縝出戰。”
許子聖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仰頭看向了虛空,目光似乎穿透了牆壁的阻隔,看到了那皇城之外的李妙真,臉上帶著幾分玩味,嘴角微微勾起,笑著說道。
“有趣,天宗聖女居然如此魯莽,和太上忘情的路子截然不同,和武夫有些相像!”
“三日之後,卯時三刻,京郊渭河畔嗎,我倒是要去看看道門的手段,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李妙真來京城了,於三日之後的渭河邊,與人宗弟子楚元縝決鬥。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在短短半天裡,幾乎傳遍了整座京城。最先沸騰的是那些早早聞訊入京的江湖人士,他們等了足足一個月,終於等來天人之爭,等來道門人宗和天宗最傑出弟子的決鬥。
......
靈寶觀,幽靜小院。元景帝負手而立,站在池邊,凝視著盤坐水池上空,閉目打坐的絕色道姑。
“國師,此戰過後,短則三月,長則一年,天宗的道首就會入京。屆時國師處境就危險了。”
天宗道首乃是道門第一人,一品陸地神仙之境的存在,遠不是現在二品的洛玉衡跟可以戰勝的。
元景帝臉色複雜,歎息一聲,無奈的說道。
“監正多半不會插手此事。”
如果司天監監正能出手庇護,再加上洛玉衡二品渡劫的實力,對付一個天宗道首還是綽綽有餘的。
當然,這是奢望,一品高手之間,沒有特殊緣由,幾乎是不會動手的。
況且,司天監監正對人宗的態度冷淡,指望他出手抵擋天宗道首,概率渺茫。
“國師若不能踏入一品,即使楚元縝勝了李妙真,意義也不大。”
天人兩宗有一個規定,道首爭鬥之前,先由兩宗的弟子較量一番,輸的一方,待真正的天人之爭時,得讓對方三招。
洛玉衡隻是二品渡劫之境,與天宗道首的實力相差太大,縱使楚元縝勝出,她有了三招的先機,最後還是一樣會輸。
“有什麼辦法,能延期這場天人之爭?”
元景帝眉頭緊皺,他沒有說阻止天人之爭,因為那不切實際。縱使他是九五之尊,也無法左右天宗和人宗的道統之爭,一品陸地神仙地位超然,根本講究不會理會這位俗世帝王。
洛玉衡睜開眸子,靈光閃動,麵色平靜,淡淡說道。
“分不出勝負即可。”
元景帝體悟著這句話,搖搖頭,無奈道。
“不分勝負太難了,除非是李妙真同意!”
洛玉衡沉吟片刻,想起了那日金蓮道長告訴她的那個情報,遲疑的說道。
“其實還有一人可以庇護我!”
元景帝聞言一驚,臉色變幻,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洛玉衡,急切的問道。
“是誰?難道大奉還有第二位一品高手嗎?”
洛玉衡沉默不答,再次閉目吐納,許子聖的修為還是一個隱秘,如果她告訴了元景帝,可就真的得罪了這位儒家亞聖,也休想他會庇護自己。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渭水寬二十丈,汛期河麵寬度甚至會漲到三十丈,此時渭水兩岸黑壓壓的站滿了人,有背刀提劍的江湖人士,也有京裡出來看熱鬨的市井百姓。更有京城裡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請假出來觀賞天人之爭的官員、以及勳貴等貴族階層,這些人都帶著十幾數十名侍衛,蠻橫的清場,獨占一塊地方。
兩輛金絲楠木馬車,在八位金鑼,十幾位銀鑼和三十多名銅鑼的護衛下,來到了此處,懷慶長公主和臨安公主,從馬車之中走出,引得無數人注目。
“咱們大奉的兩位公主竟是此等國色天香的美人,可有婚嫁?駙馬是誰?”
“聽說懷慶長公主已經被賜婚給了永安侯許子聖!”
“可是之前的狀元郎,生子當如許子聖,郎才女貌,讓人豔羨!”
許子聖待在人群之中,身穿白衣儒衫,文雅清俊,目光溫潤,掃了一眼懷慶長公主,並沒有上前去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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