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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降餡餅,雨巷圍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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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得祿怔住,強行壓抑下心頭惱怒,最後勸說道。

“人這一生總是會當狗的,有的人就是想當狗,都還沒有這個機會呢!”

中年男子伸手將桌上的佩劍係在腰間,瀟灑拱手,就要告辭。

“崔老板,你真不是一個稱職的說客,因為你不知道我春風亭老朝的性格。”

崔得祿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起身沉聲道。

“你是不是擔心這個決定不能服眾?你放心,王爺說過了,隻要你肯低頭,哪怕是象征意義上的低頭,他都會讓軍部給你一個交待,給你送兩顆人頭,難道你堂堂幫主,還不能震住下麵那些手下?”

談話到此時,崔得祿再也顧不得用王府大管事做遮掩了,直接搬出了親王殿下,然而中年男子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直接向門外走去。沒有人注意到,在崔得祿說出堂堂幫主四個字時,他的眉眼間流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容。

“老朝,你給我站住。”

崔得祿陰惻惻盯著他的後腦勺,陰冷無比,透著殺機和煞氣,似乎隻要對方敢走出這間房屋,一切後果都要做自負。

“看來這些年,你和你的兄弟們在長安城混的風生水起,早就忘記了敬畏兩個字怎麼寫了,但我必須提醒你,這些貴人是真正的貴人,可不是你這樣一個在臭水溝裡爬的蟑螂,所能夠得罪的。”

“我知道你倚仗什麼,不就是常三齊四、劉五費六陳七這些人嗎?我知道你能打,你這些兄弟也很能打,但你不要忘了,常三費六是羽林軍的校尉,劉五是驍騎營的頭目,陳七更是侍衛處退下來的老人。大人物們輕輕翹根手指頭,你就會被壓進冥界最深處永世不得翻身。”

中年男子霍然轉身,蹙眉望向他的雙眼,目光犀利,充滿了莫名的壓迫感,身上的氣勢強大無比,讓崔得祿臉上的狠辣之色稍稍消散了一些,但是隨即惱羞成怒,他居然被對方壓住了氣勢。

不過是生活在臭水溝的蟑螂,自命不凡的老鼠,見不得光的玩意,憑什麼不願做狗,憑什麼能夠壓製自己,想到這裡,崔得祿臉上再次變得陰沉了起來,心中殺機更盛,冷冷的說道。

“這些年你最可靠最能打的兄弟死了不少,除了齊四那個廢物,你就隻能倚靠這幾個家夥,可你根本不明白貴人們的力量。他們隻需要一句話,一紙行文,便可以把你最倚重的這股戰力困在軍營之中。這長安城裡被你壓了十幾年的牛鬼蛇神們,一旦知道這消息,想必都很樂意跳出來狠狠在你身上撕咬幾口,將你咬的鮮血淋漓,奄奄一息!”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對這種威脅並不放在心上,臉上神情再次恢複了平靜,繼續向門外走去。

“春風亭老朝,你的手伸的太長了,居然已經伸到朝廷裡去了。如今你舉目皆敵,我倒要看看誰還能容你!”

一道怨毒惱怒的犬吠在房間內響起,這聲音中充滿了殺意和煞氣,闖入了中年男人的耳中,並不能讓他停下離開的腳步。

中年男子右手放在房門上,將房門打開,腳步堅定,聲音堅定,腰背堅挺。

“隻要天能容我,我便能活!”

臨四十七巷,整條巷子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顯得無比冷清,沒有一絲生氣,雨下的越來越大,嘩嘩擊打著地麵,水花四濺成霧,視線越來越差,天地間似乎都變得朦朧黯淡了。

一名中年男子撐著把油紙傘出現在老筆齋門外,囂張的雨水把他身上那件青衫打濕大半,腰間的劍鞘上也滿是水珠,正是臨四十七巷的東家,春風亭老朝。

老朝被雨水打濕了青衫,前襟後擺上的顏色有些發深,看上去有些狼狽,但奇妙的是,這名中年男子沒有絲毫狼狽的感覺,撐著油紙傘靜靜站在巷子中,看著眼前毫無間斷的雨絲,神情從容平靜,就像看著滿街桃花,一地陽光。

就在此時,走來了一位撐著紅梅紙傘的年輕男子,身上穿著一身儒衫,和中年男子的狼狽不同,他閒庭信步,灑脫自如,儒衫上居然滴水不沾,右手撐著傘,左手卻托著碗,碗中是油潑麵,香氣四溢,讓人垂涎欲滴。

可能年輕男子也忍受不了肚子裡的饞蟲,思索了一下,走到了巷子旁的老筆齋屋簷下,頭頂的屋簷瓦片擋住了雨水,讓他得以將紙傘收起,空出了右手,拿起了碗中的筷子,就蹲在了門鋪前,大快朵頤了起來。

中年男子走了過來,從懷中掏出了鑰匙,打開了年輕男子身後的老筆齋房門,低頭看了一眼他,笑著說道。

“麵很香,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進來吃麵,吃完再走就是了!”

趙無昊抬頭看了一眼老朝腰間挎著的佩劍,眼睛微微閃動,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我隻有一碗麵,可不會分給你的!”

“不需要,雖然我也沒吃過這家油潑麵!”

趙無昊欣然接受了對方的好意,毫不客氣的起身走入了老筆齋,在桌前坐下,大快朵頤了起來,那樣子似乎是擔心老朝搶他的麵一般。

老朝收起了手中的紙傘,坐到了趙無昊的對麵,似乎感受到了氣氛有些沉悶,似乎又因為心中有著心事,想要和陌生人說說話,畢竟有些話,不適合說給熟人聽,陌生人反而是個更好的傾聽者,萍水相逢,互不相乾。

“你紙傘上的紅梅畫的極好,有著傲骨,不懼霜雪,我很喜歡!”

老朝就是因為這點,才會邀請趙無昊進來吃麵的,他好像從那株紅梅身上看到了自己,不願屈服,不願卑躬屈膝的給人做狗,這是他的底線,他的信仰。

“吸!”

趙無昊大口的吃著油潑麵,嘴巴裡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聽到老朝的話,加快速度咀嚼了幾下,將嘴裡的麵咽了下去,這才笑著說道。

“你眼光不錯,這是我畫的,當初我可就是靠著這幅畫,才混了口飯吃!”

“你自己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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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朝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還有如此畫藝,微微有些吃驚,隨即又笑了笑,十分讚賞的說道。

“有這手藝,確實餓不著!”

“老天餓不著手藝人,不論什麼時候,掌握一門手藝都是好的!”

“可不是,當年我來長安時,連最便宜的客棧都住不起,如果不是靠著這門手藝,早就滾蛋了,哪能像現在這樣,活的這麼滋潤,還有油潑麵吃!”

趙無昊似乎極為得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了一眼碗中的油潑麵,再次埋頭苦乾了起來,吃得十分香甜。

“長安居,大不易!”

“你可以靠著這門手藝在長安定居,的確是了不起!”

老朝頗為感慨的說道,臉上露出了悵然之色,他在長安待了一輩子,如今這偌大的長安城,卻是沒有了他的容身之地。

“比不上你,在這長安城有著自己的房屋,我現在還借宿彆人家裡呢,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在這長安城有自己的居所!”

趙無昊似乎是看出了老朝的唏噓,想著人家好心收留自己躲雨,自己也該說兩句好話,恭維一下對方,打量了一下房屋,如此說道。

“年輕人不要心急,你有手藝,早晚會在長安有自己的住所的!”

老朝其實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平日裡也沉默寡言,如今可能是要離開了,所以心中總有些寂寞,不由的就想要多說兩句。

“你如果實在是困難,我倒是在長安城內還有幾處房子,以後怕是也住不上了,可以送給你一套!”

趙無昊聞言一愣,今日出門沒看黃曆,這是遇到貴人了,萍水相逢,對方就要送他一套房產,難道是他見過自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看對方的神色反應,應該隻是將自己當做了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論演技,我可是老演員了,他不可能騙過我的眼睛,還真是有趣!”

趙無昊將最後一口油潑麵吃掉,這才不緊不慢的抬頭看向了老朝,疑惑的問道。

“為什麼?”

“可能是緣分吧!”

老朝也不確定的說道,他都要離開長安了,這些身外之物留著也沒有任何的意義,還不如幫助一下眼前這位讓他頗有好感的年輕人,讓他在長安城落下腳,不用像自己一樣漂泊。

一個人離開長安城,一個人在長安城立足,好像是冥冥之中的緣分,老朝心中隱隱升起了這種念頭,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趙無昊沒想到天上也會掉餡餅,而且還是掉在了他的頭上,這種經曆倒是讓他感到新奇,打量了一下老筆齋內的擺設,似乎對這裡就很滿意,提出了無禮的要求。

“那我要這間老筆齋可以嗎?”

老朝聞言一愣,打量著房屋,最後將目光看向了趙無昊,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說道。

“我有其他房產,比這更適合你。倒不是我小氣,這間老筆齋給了你,會給你招災!”

趙無昊聞言更感興趣了,絲毫不懼,擺擺手,說道。

“既然你舍得,那就這樣辦了,這老筆齋就歸我了,至於所謂的麻煩,我相信你會給我解決的,對不對?”

老朝聞言,思索了一下,崔得祿針對臨四十七巷,隻是為了逼他表態,如果他將事情都解決了,離開長安城後,想必對方也不會再針對這臨四十七巷了。

而且即使對方繼續針對,他在長安城中還有一位朋友,應該也可以解決這個麻煩。

“既然你喜歡,那這處房產就歸你了,日後你在長安城也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再也不用寄人籬下!”

趙無昊聞言,點點頭,似乎並沒有表現出多麼高興的樣子,很是淡定,倒是讓老朝對他更加刮目相看了。

“吃完了麵,就離開吧,三日之後,你再來這裡,會有人將房契交給你的!”

老朝臉色微變,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對趙無昊說道。

趙無昊不是一個聽勸的人,天生帶著反骨,看了一眼外麵,雨水越下越大,視線都受到了影響,劈裡啪啦的聲音依舊遮掩不了雨中的腳步聲,讓他眉頭微挑,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拒絕道。

“雨這麼大,我可不願離開!”

老朝聞言一愣,臉上露出幾分嚴肅之色,十分認真的說道。

“你還是離開為好,畢竟有些麻煩不是你可以摻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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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搞錯了,這間老筆齋已經是我的了,我才是房子的主人,要離開也是你離開!”

趙無昊翻臉不認人,理所當然的樣子讓老朝都為之一愣。

老朝居然並不生氣,苦笑一聲,起身而立,撐開了紙傘,向著雨中走去,嘴裡說道。

“你說得對,如今你才是這老筆齋的主人,自然是你說了算!”

老朝撐開看似破不禁風的油紙傘,抬動腳步向雨中,一如既往,目不斜視,負手走著,縱使身上青衫已被油紙傘淌下來的雨水打濕大半,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笑意,將傘外風雨都照亮了幾分。

埋伏在此間的人全都沒有想到,沒有他們想像中的三千青衫兄弟,隻有春風亭老朝一個人,以風雨為伴走了出來。

長時間的沉默,確定隻有春風亭老朝一人,隱藏在風雨中的敵人不再隱藏自己的行蹤,伴著連續不斷的腳步聲,靴底踏淺泊的啪嗒聲,利刀緩緩抽出刀鞘的磨擦聲,數百名臉色肅然的江湖漢子從巷中,從宅側走了出來。

春風亭老朝站在趙無昊房屋不遠的地方,靜靜看著四麵八方湧出來的黑壓壓人群,微微一笑,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環顧著周圍的敵人,沉聲念道。

“南城當家蒙老爺。”

“蒙老爺結義兄弟宋鐵頭,”

隨著青衫中年男子目光移動,風雨圍擊的人群驟然一陣騷動,手持利刃站在最前排,向自家老大展示悍勇的漢子們,表情微僵,下意識裡齊齊向後退了一步。

趙無昊此時已經起身,站在了門檻處,身體靠著門框,靜靜看著這一幕,沒想到這位好心人居然在在長安城有著如此的威勢,不過想到自對方的修為,又感到理所當然,大劍師境界的高手,在哪裡都是一方霸主。

老朝笑了笑,沒有出言譏諷對方的膽小,目光移動,又看向了東側人群深處一個瘦高個,念道。

“西城主事俊介!”

緊接著,老朝望向一旁站成一小圈的人群,微微皺眉說道。

“長安府的貓叔!長安城的幫派就屬你們最沒有規矩,令人厭憎。要不是你的小姨子是長安府錄事參軍的妾室,我早就收拾你了。”

“居然還有城門軍的人,倒是不容小覷,手底有些真功夫,我管的那幾條貨運線路向來不給你們上貢,所以就對我有意見嗎,若是把你們殺了,不知道城門軍那邊還敢不敢招惹我?”

風雨之中,數百名長安城黑道人物聚集在四周,就為了圍殺老朝這位長安第一大幫幫主,然而麵對此情此景,老朝卻淡定自若,環顧群雄,睥睨崢嶸。

雨夜裡的人群終於忍受不住對方這種視長安英雄如無物的羞辱,幾番商議後強行推出南城蒙老爺為代表說話。

雖然眼下看著春風亭老朝是必然斃命的下場,然而說心裡話,不到親眼看著老朝閉眼,無人敢在他的麵前放肆,南城蒙老爺也是如此。

但此時,蒙老爺的人最多,勢力最大,平日裡也被魚龍幫壓的最狠,不出麵怎麼也說不過去。

“解糧,移庫,軍部後勤支援,戶部庫房外圍看守,咱大唐最掙錢的暗活,這些年全部讓你們魚龍幫給霸占了,連一點清湯都不拿出來分潤給眾家兄弟,聖天子在位,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南城蒙老爺冷冷看著老朝,冷冷的說道。

“你應該很清楚什麼叫犯眾怒,以往眾家兄弟看在你春風亭老朝的字號上,敬你三分,然而眼下,朝廷都要收拾你,你卻依然油鹽不進,那你就彆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混江湖的人文化水平向來不高,翻來覆去也隻會說這麼幾句話,老朝早年間需要親自出麵與人談判,這種話實在是聽的快要起老繭了。

老朝站在傘下,看著侃侃而談的南城蒙老爺,微笑一聲,帶著幾分不屑和鄙夷。

南城蒙老爺見他如此輕視自己,麵色變得極為難看,重重一頓手中拐杖,喝道。

“魚龍幫號稱三千青衫,但你我都清楚,敢為你做亡命之徒的,最多不過二百來人,現在如今你那幾個最能打的兄弟,全部被貴人們鎮壓在羽林軍驍騎營內,今夜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麼脫身!”

老朝看著蒙老爺微微抽搐的肥臉,無比淡定的說道。

“我今日心情好,先回你第一個問題,無論是解糧,移庫,還是漕運,我能霸著這些生意如此多年,自然是我有資格霸著,不管是你,還是俊介,貓叔,都沒有能力霸著這些生意,甚至這些生意放在你們麵前,你們都不敢吃。”

“你也不用再試探我有沒有後手,我可以告訴你,春風亭兄弟沒有一個人會來這裡,齊老四不在,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不用奇怪,他和兄弟們已經去了你們的家,相信這時候,南城,東城,還有你貓叔的外宅那裡,已經開始不清靜了吧。”

隨著這句話響徹巷子之內,雨中的人群頓時變得更加騷動,他們在這裡圍老朝,一直派人跟著老朝的行蹤,哪裡想到,老朝竟是拿自己當誘餌,把魚龍幫剩餘的所有力量都派去了他們的老巢。

“禍不及妻兒家宅!”

城門軍的漢子們聞言臉色大變,厲聲喝斥道。

“老朝你欺人太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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