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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強大氣息跟隨昊日之後,幾乎占據了星球之上類似光芒的一半,末日之舟布滿的道痕徐徐亮起,形體逐漸虛化朦朧,接著輕輕顫抖,突兀消失,跳躍著時空前往真實界大地。僅僅十幾息的時光,變成正常樓船大小的末日之舟就凸顯於了長樂宮殿裡,由虛轉實,靜靜屹立,像是來自古代,來自未來。
司馬石等六扇門捕頭看著這艘穿行於苦海裡的舟船,下意識便屏住了呼吸,心靈莫名悸動,如同凡人遇見菩薩顯化。
末日之舟船艙內率先走出了兩位衣飾古樸,介於上古與中古之間的人族,一男一女,男的白發蒼蒼,精神矍鑠,雙目仿佛倒映著星空,密密麻麻皆是璀璨,而每一點璀璨似乎都是一道人影,女的花開正盛,成熟雅致,眸子晶亮,顧盼有神,若是細看,同樣能發現一條條星河在旋轉彙聚。
“少玄拜見陛下。”
“羲娥拜見陛下。”
兩者齊齊行禮,語氣多有敬意,縱然氣息收斂,也輕微擾動著虛空。
高覽微微頷首,往前幾步,伸手攙扶,顯得十分和善可親,欣慰無比的說道。
“有勞兩位卿家了。”
緊隨少玄與羲娥之後,一位位人皇遺族的強者魚貫而出,讓見多了真實界如今人才輩出狀況的捕頭們都目不暇接,暗自翹舌。
“你們可以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了,半真半假即可,不用特彆去證明。”
高覽目光幽深地看向眾位捕頭,淡漠吩咐道。
玉虛宮內,靜室幽暗,孟奇身周一道道身影清晰,正在歸位。有和尚僧人,也有形貌各異的先天神靈。
少林寺裡,玄悲正對佛祖靜修,兩側是抱拳的迦葉與少林傳承之源阿難。因為阿難成為魔佛的關係,玄悲連同方丈慢慢減少了對他的禮敬,但為了不動搖少林僧眾之心,這個過程循序漸進,如今還剩大雄寶殿內這尊。
忽然,玄悲耳畔響起了佛音禪唱,眼睛猛然睜開,看見阿難雕像輕輕震顫,眼中流出了兩行晶瑩淚珠。
佛也有淚,善念懺悔!目睹這一幕,玄悲心靈忽地剔透,多年困惑一掃而空,有善也有惡,有惡也有善,尋覓純粹至善乃是邪道。
他閉上眼睛,體內冒出朵朵琉璃火,鍛造金身,凝練地藏。玄關有悔,即使涅槃,也是曆經艱辛和感悟才終於踏出這一步。
在不少宇宙內,佛堂中的阿難與神廟道觀內的創世神靈雕像齊齊顫動,如生靈性,讓人側目,孟奇身周的虛影接二連三融入,達到了傳說以下的他我極限——九百九十九個,七成模仿阿難他我,三成吸納元始投影。
量變到了儘頭便是質變,但孟奇睜開了眼睛,始終還是差一點,自己明白“我之為我”是本性真如,但怎麼勘透這一點,還有一層窗戶紙。
“如果傳說本質這麼好掌握,那早就量產了!”
孟奇搖頭低語,彈了彈衣襟,從雲床上起身,一襲青色道袍,頭紮木簪。
他為了溝通他我之身,向江芷微借來了昊天鏡碎片,這才能用短短的幾年時間臻至天仙圓滿,隻差一線就可證道傳說,隻是還是卡在了門檻上,隻有勘破“我之為我”的契機,才能證道傳說。
可惜時不我待,不論是妖族,還是羅教,都不會給孟奇等人時間,所以需要儘快突破,才能擺脫如今的困境。
“隻有拜訪那位了!”
絕刀氣息彌漫,化作道道紫色電蛇融入孟奇手掌,遮掩著他的氣息與天機。一步邁出,孟奇悄然離開了昆侖山玉虛宮,來到了洗劍閣。
江芷微曾經告訴過孟奇一件令他震驚的事情,在他們初入六道輪回之時,呂純陽就已經開始溝通他我,明悟了我之為我的玄妙,踏足了傳說之境的修行,他們見過的許多人都是呂純陽的他我之身,讓孟奇明白了呂純陽應該是早早的就踏入了傳說之境,甚至更進一步,成就了造化也不一定。至於呂純陽是否已經登臨彼岸境界,孟奇從未生出過這個念頭,彼岸境界可不是那麼好證的!
洗劍閣,小院幽靜,似乎不受外界紛紛擾擾的侵襲,呂純陽穿著灰袍,坐在池塘旁邊,專注而又悠閒的喂著赤金錦鯉,身邊不見江芷微,因為她也在溝通他我,圓滿心靈,參悟傳說玄妙。
赤金色的錦鯉個個挺著大肚子,吃的滾圓,眼眸泛著瑩光,看起來不像是凡種,有些奇妙,孟奇收回目光,笑著說道。
“呂前輩,不論什麼時候見您,都是如此淡定從容,真是讓晚輩豔羨!”
“如今妖族步步緊逼,羅教攪動風雲,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天下暗流湧動,隨時都可能爆炸,真是讓人感到頭疼!”
孟奇唉聲歎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大義凜然,目光偷偷瞥向呂純陽,觀察著他的反應。
“你小子不用在我麵前演戲了,演技實在是太浮誇了,讓人看著尷尬!”
呂純陽不為所動,繼續撒著魚餌,這些魚餌看著平平無奇,內裡卻充斥著呂純陽的大道感悟,智慧結晶,所以才會讓這些已經證道傳說的赤龍瘋狂的爭搶吞食,水花四濺,平靜的池塘之中滿是漣漪,荷葉隨波而動,荷花搖曳,無比聖潔。
“呂前輩,你池中的這些錦鯉雖然有些奇異,不是凡種,但是也不能喂養太多的魚餌,不然會撐死的!”
孟奇低頭,打量著露出水麵的赤金錦鯉,好心的提醒著,這些錦鯉都快胖成豬了,實在是慘不忍睹,看來呂前輩也不是什麼都懂的,哪有將錦鯉養成這樣的,實在是太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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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話音一落,爭搶魚餌的赤金錦鯉頓時一靜,停下了搶奪,對視一眼,心中同時生出了一個念頭。
“這小子有點欠揍啊,多管閒事,居然想要勸說老爺少喂養我們!”
“賊眉鼠眼,目光短淺,見識淺薄,審美也不咋地,我們這健碩的身材多麼完美無瑕,其他的真龍羨慕都來不及呢!”
“早晚要給這小子一個教訓,讓他明白多管閒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孟奇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這些胖成豬的錦鯉怎麼不吃了,難道是聽懂了自己的話,開啟了靈智,這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前輩,你這些魚兒沒想到靈智不弱,居然能聽懂人話,不過終究不是什麼靈種!”
“晚輩在玉虛宮中曾經幾尾靈種,日後為您送來,供您解解悶!”
“這個家夥不是好東西,居然想要砸我們的飯碗,是可忍,孰不可忍!”
赤金錦鯉紛紛怒火燃燒,怒目瞪著孟奇,目光中滿是怨氣,恨不得暴揍這家夥一頓,將他打成豬頭,讓這小子嘴裡沒有一句中聽的好話。
孟奇心靈深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應,冥冥之中的數道惡意降臨,全身一冷,汗毛倒豎,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讓他頗感意外,不明白這又是哪方勢力對自己心生惡意,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他可是惹禍小能手,敵人數不勝數的,債多不愁。
呂純陽神色古怪的打量著孟奇,心中升起了一個促狹的念頭,外表不動聲色,目光肅正,沉聲道。
“行了,不要東拉西扯了,你來的目的我已知曉!”
“你想要問我之為我的事情?”
“前輩明鑒。”
孟奇笑嗬嗬拱了拱手,一撩青袍,隨意席地而坐,坦然自若道。
“晚輩有三問。”
“第一問是宙光碎片,當天地出現時光上的分裂,因未來不同可能而各成一界,不到傳說者必然隨之分化,出現新的他我,那麼,在不了解哪邊是真實界哪邊缺少傳說的前提下,因為共有過去,性格、經曆、愛好、感情都完全一致,怎麼分辨誰是我?”
宙光碎片內的他我等於複製品,難以分辨,讓自身獨一無二的認知受到動搖,我能為他,他也能為我,這讓孟奇十分困惑不解,想的頭都大了,也沒有明白其中的玄妙區彆。
呂純陽放下手中的魚餌,,盤腿坐於池塘邊上,目光看向中央的那朵聖潔白蓮,沉吟了一下,為其解惑道。
“他之‘我’非你之‘我’,就像你認知的自我,也不是魔佛的自我一樣。”
“一旦出現分裂,因為宙光碎片本質上的降低,與大道的聯係會有變化,所出現的‘他我’本性真如與你的本性真如自然有著些微不同,且等一等看一看,五年之後,十年之後,你們的分彆便會慢慢出現的。”
“過去獨一無二,是你之所以為你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唯一因素,它就像根莖像枝乾,可以長出兩片不同的葉子。”
孟奇若有所思點頭,既然宙光碎片與真實界會有區彆,不提自己因為牽涉傳說以上,不會分裂“他我”,哪怕分裂,也會因為環境本質上的不同而有所區彆,不動搖獨一無二的認知。
孟奇右手輕敲著左手手背,細細體悟消化,良久才再次開口道。
“第二問,如果有大人物複製你的真靈,創造一個與你所處環境完全一致不分高下的世界,給予他完全一樣的經曆,不會比你多,也不會比你少,那如何堅持自己的獨一無二?”
孟奇提出的這種事情,要做到完全一樣的條件十分苛刻,更接近於假想中的天方夜譚,但世上有著彼岸者這種可以幾乎違背邏輯的強大存在,神通無量,手段玄奇,詭異,完全能辦到類似之事。
孟奇勘不破這一點,成為傳說時必然迷失自我,遭遇失敗,所以遲遲不敢衝擊傳說之境。
呂純陽證道傳說的道路與眾不同,不是強化自我,斷絕他我,也不是喚醒他我,吞噬他我,而是喚醒他我,是分身萬千,共同強化,最後踏入時光長河,占據不同時期的過去,現在,未來,獨一無二,對類似問題不乏思考,沒有停頓,沒有沉吟,微微一笑,和緩說道。
“這就是一念之差。佛門說真如,道家言本性,都在說同一個事物,不受後天沾染,不受經曆影響,不受功法拘俗的先天性靈,祂出於大道,貼近大道,獨一無二,哪怕是登臨彼岸的古老者,大人物也不可能真正地複製本性真如,否則也就沒有傳說‘我之為我’的關隘了。”
“即使過去相同,即使真靈一致,即使種種前因完全吻合,在未來處置某一件事情上,也會因為本性真如的些微區彆而出現一念之差,從而產生區彆。”
“當然,這是我的一己之見,不一定做得準,你自己斟酌吧。”
說到這裡,呂純陽頓了頓,目光湛湛,注視著孟奇,提點道。
“其實,你自身已經獨一無二,斬斷了過去牽扯,沒有他我,也沒有來世,這不是獨一無二,什麼是獨一無二?”
“即使再出現另外一個你,完全一樣的你,與你有什麼關係?關你何事?是你的他我之身嗎?是你的過去嗎?是你的來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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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前塵,不問來世,隻求一世之尊,這才是你應該走的道路!”
孟奇猛地一怔,輕敲著左手手背的右手戛然停止,像是受到了當頭棒喝。
“關你何事?關我何事?對啊,自己的“他我”要麼是模擬的印記,要麼是沒有靈智的投影,自身獨一無二,根本不需要考慮眾多“他我”記憶情感衝擊而迷失的問題。”
“既然如此,另外一個“我”,完全一樣的“我”,與自身有什麼關係?他是他,我是我!”
受到呂純陽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孟奇仿佛揭開了一層迷霧,叫做知見障的迷霧,眼前霍然開朗,念頭此起彼伏,再無滯礙,隱約感受到了本性真如,身心活潑,妙不可言。
不過這僅僅隻是掃清了迷霧,顯現了道路,至於怎麼“靠近”,如何“靠近”,還充滿了艱難險阻,各種歧途。
孟奇低頭沉思片刻,忽然抬頭展顏一笑,燦爛無比,徐徐起身,拱了拱手,感謝道。
“多謝前輩指點。”
這感謝是出自真心,無比真誠,授道解惑,師者之道,孟奇必須有所表示。
“第三問是,若前輩過去經曆的種種皆是夢境,此身是夢,世界是夢,手中之劍也是夢,又該如何麵對?”
“常見幻術肯定無法影響前輩,但如果身處阿彌陀佛的夢中世界呢?你所看到的,聞到的,觸摸到的,感受到的,皆是夢境反饋,看似真實,本質虛幻,莊生曉夢迷蝴蝶,究竟是莊生夢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成為了莊生?”
孟奇臉上神色肅穆,目光灼灼,再次坐了下來,恭敬的等待著呂純陽的回答。
呂純陽微微撇嘴,有些不屑,他如今已經證道彼岸,占據了過去,現在,未來,收束了自身的所有時間線,隻差一線就可超脫世界,證得道果,堪稱最古老者,神通無量,智慧無量,哪裡是阿彌陀佛的夢中世界可以影響得到的。
當然,呂純陽也明白孟奇的疑惑,知曉他提出這個問題的目的,不假思索的說道。
“修煉之道,本就是煉假成真,隻要我認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那我就是真實存在的,一念之堅,天地萬物皆是真實。”
呂純陽的話振聾發聵,震得孟奇心神中掀起了萬丈巨浪,洶湧澎湃,激蕩不休。
孟奇一時間無法領悟其中的奧妙,隻是覺得隱隱讓自己掃清了迷霧。
“你還是不明白!”
呂純陽看著目露迷惑之色的孟奇,微微一笑,透著幾分促狹和捉弄,趁機說道。
“既然你天性愚鈍,想不明白,不如就親身體驗一下吧!”
“想必你一定會有所收獲的!”
呂純陽的話語中透著幾分幸災樂禍,在孟奇還未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前,一揮衣袖,將孟奇打飛,落入了池塘之中。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孟奇剛剛落入池塘之中,身形就發生了變化,不斷縮小,隻有半個手掌大小,手腳化為了魚鰭,表麵長出了鱗片,居然變成了一條赤色錦鯉,體形比起旁邊胖墩墩,圓滾滾的赤金錦鯉,小了好幾倍。
孟奇靈智不失,眼眸裡露出幾分驚詫之色,一群胖墩墩,圓滾滾的赤金錦鯉不懷好意的圍了上來,一道道危險的目光射向了他。
“小子,剛剛就是你多管閒事,讓老爺少喂養我們的對吧!”
一頭錦鯉橫行霸道的聲音在孟奇的腦海i浮現,讓他頗為吃驚,這些赤金錦鯉居然能夠神念傳音,這哪裡是初開靈智,明明是已經成精了,自己剛剛所說的話,他們怕是全聽見了,難怪惡意這麼大!
不過,孟奇心中並不慌亂,他剛剛嘗試過了,雖然被呂純陽一袖子打落進了池塘之中,即使運轉施展八九玄功也無法恢複本來麵目,但是呂純陽並未禁錮他的修為法力,肉身依舊強橫,實力強大,區區一些赤金錦鯉還不放在他的眼中。
“真是讓人意外,沒想到前輩喂養的你們居然都已經成精了!”
“看看你們胖成豬一樣的身材,我勸說前輩少喂一些是正確的!”
孟奇表現的極為囂張,絲毫不將這些赤金錦鯉放在心上,他是誰,昆侖山玉虛宮掌門人,大名鼎鼎的元皇,傳說不出,以他為尊。
“小子,爺就喜歡你這桀驁不馴的勁頭,等會也會好好照顧你的,有本事你可不要哭!”
赤金錦鯉們團團圍住了孟奇,眼神中透著極度危險的氣息,不懷好意的盯著孟奇,像是一群餓狼盯著一頭懵懂天真的小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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