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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芷微臉上滿是篤定之色,她如今掌控了昊天鏡碎片,也曾溝通過諸天他我,細細回想自己進入輪回空間之後遭遇到的經曆,哪有那麼幸運,每次都會遇見超出世界桎梏的人傑天驕,每次都可以化險為夷。
“你是什麼時候猜出來的?”
孔雀妖王神色間多了幾分詫異,手中仙光閃耀,幫助江芷微療傷。
清輝閃耀,明滅不定,映照在江芷微的俏臉之上,雙眸明亮,秋水瀲灩,閃過一絲狡黠,得意的說道。
“就是現在!”
“現在?”
孔雀妖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神色間閃過一絲恍然,江芷微的傷勢已經穩定,沒有大礙了。
“沒錯,你剛剛出現的時候,我依舊不敢確認你的身份!”
“所以就故意用言語詐你!”
江芷微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腦袋緊緊靠在了孔雀妖王的胸膛,神色幽幽,歎道。
“你關心則亂,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傷勢之上,並未多想,所以才會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孔雀妖王低頭打量了一眼懷中的佳人,神色變幻,終究還是沒有放下剛剛經曆生死的她,抱著對方向著靈山深處而去,腳步輕盈,動作溫柔,讓江芷微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的那一抹不安擔憂徹底消散了。
孟奇心念稍有浮動,身軀忽然虛化,仿佛融入了虛空,似前似後,似左似右,難以分辨地行動著。他還是選擇了以虛空印和無極印混亂方位的特征避開迦葉。
迦葉金身雙手抱拳,嘴含微笑,腳踏婆羅之花,突兀地探出了右手,大光明籠罩方圓,消弭了虛空縫隙,而暗金色的手掌五指張開,籠罩向孟奇,形似如來神掌之“掌中淨土”,但又有禪宗韻味,彆具一格。
孟奇悄然遁走,虛空之中,上下左右混亂,忽然,他頭頂多了一隻暗金手掌,方圓幾百丈,如金雲蓋頂般落下。
孟奇腳步一錯,身影穿透虛空,趁著附近沒有虛空縫隙的機會,遁出十幾裡,然而,遁光之前,那隻巨大的暗金手掌正迎著孟奇而來!
這時,上下顛倒,左右混亂,孟奇與暗金手掌的位置詭異對調!正常情況下,孟奇已能從容遠去,可是,他的眼前還有隻暗金佛掌!
無處不在,包容一切,再是神通玄妙,似乎也翻不出這五指之山!隻有拔刀出劍硬生生斬出道路?
孟奇暗歎一聲,有所決斷,丟出了一件事物。想不到這麼早就要用它了。
這是一具巨大的骸骨,漆黑深邃中流轉著潔白的光輝,與虛空各處似乎都有牽連。半空中,油然凸顯出一道道身影,有袞袍帝冠的陰曹皇者,有穿著深沉盔甲的冥神,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共同支撐起了一條血黃色的虛幻長河,它不知起自何方,也不知流向何處,再非暗金佛掌能夠囊括!
黃泉骸骨對迦葉遺蛻!
狂風止住,縫隙收縮,虛空半凝固,像是一層層琉璃。兩道巨大的身影對峙於靈山深處,暗金之身與漆黑骸骨的氣機遙遙碰撞,於半空無聲無息間炸出道道明光。
明光如露亦如電,生滅間似有虛幻天地浮現,恰似夢幻泡影。流轉著潔白的漆黑黃泉骸骨忽地踏出一步,頓時,整座靈山都仿佛在為之顫抖,祂身後由陰曹帝君和冥界主宰等共同撐起的血黃色長河猛然沸騰,咆哮起伏。
嘩啦!
虛幻水聲之中,血黃長河蔓延膨脹,將裂縫吞噬,似乎貫通了最深處之外的靈山。坍塌的佛刹內,曲折的道路上,一尊尊繚繞著死霧邪氣的羅漢天龍、菩薩金剛等同時抬起了頭。
十個,百個,萬個,數不清的身影,金身斑駁,多有腐朽痕跡,臉上殘留點點血淚,法身蘊含的威能磅礴,齊齊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
“黃泉!”
這一具具羅漢菩薩所化的僵屍本能飛起,從四麵八方、上下六合投入了虛幻的血色長河,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給人三界十方再無佛門僧人之感!
短短刹那,靈山似乎就徹底清空,死氣消退,汙穢不見。而得到這些羅漢遺蛻、菩薩遺蛻、大妖殘骸、妖神殘骸的融合,血黃長河迅速由虛幻凝成了真實,從半空凸顯出來,裡麵有無數死靈屍體載沉載浮,嘩啦的水響讓操縱黃泉骸骨的孟奇,都產生了一種記憶靈性被洗去的微妙感覺!
很難再找到比如今靈山更適合黃泉遺骸發揮的地方了,實力何止翻倍!麵對著迦葉的暗金身軀,禪意微笑,漆黑的黃泉骸骨右手骨頭成拳,狠狠擊向了對手,真實的血黃長河忽地衝上高空,轟然傾瀉,隨著拳頭而奔湧,恰似銀河落九天!
嘩啦!
迦葉遺蛻腳下的朵朵婆羅之花枯萎了,再也見不到那無量淨土、萬方世界,暗金色的法身沾染上了一層灰白,在緩慢腐朽,綻放的大光明則被血黃儘數吞沒。
“哎!”
迦葉法身發出輕輕的歎息,右手抬起,中指拇指相觸,做拈花之狀,輕飄飄揮了出去。這一指不是佛祖的拈花一笑,而是迦葉自創的“萬般皆空”,似乎融合了如來神掌中的“四大皆空”和“諸行無常”。
暗金色手指揮出,點向了黃泉骸骨的拳頭。虛空自生清淨莊嚴,血黃色長河突然發生了變化,清澈透明,顯露出一尊尊羅漢菩薩、妖王妖神,而它們如夢幻泡影般接連破碎了!
生死無常,轉瞬即逝,萬般皆空!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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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金手指與漆黑中流轉潔白的拳頭碰撞,僵持在了半空之中,黃泉的血黃之色在消退,汲取的無數強橫僵屍破滅,而迦葉則被長河陣陣衝刷,金身漸漸出現斑駁,四麵八方虛空琉璃般破碎了。
孟奇忽然騰空,挪移位置,改變方向,一下就出現在遠處,頭也不回往靈山最深處狂奔。他留下了黃泉骸骨,沒有絲毫心疼,遠遠操縱著骸骨抗衡迦葉遺蛻。
狂風吹來,縫隙漸多,孟奇迅速遠離了戰場,就在這時,一根巨大的暗金手指突兀浮現,點向了他的眉心。
這根手指狀似金剛杵,有八部天龍護持,堅固沉重,迦葉遺蛻在與黃泉骸骨的交手中,竟然還能分出少許力量,攔截孟奇,足見這位大阿羅漢生前的修為有多麼恐怖了!
孟奇目光幽深,遁速不減,直直衝了過去,那根暗金手指忽然輕微抖動,略有偏移,詭異地與他擦身而過,未曾擊中。
命運改變,因果篡改,諸果之因全力施展,孟奇越奔越遠,幽暗的道路曲曲折折,如芒在背的感覺消散,他明白自己算是脫離迦葉的威脅了。
可依舊身在靈山深處,孟奇不敢有絲毫放鬆,迦葉都圓寂於此,接下來很可能碰到文殊菩薩、普賢菩薩這種大能,他們可比過去七佛中的絕大多數強!不是佛陀,勝似佛陀!
不知是因為黃泉骸骨那一擊融合了九成以上的法身僵屍,還是靈山最深處彆有特異,孟奇擺脫迦葉後,再沒有碰到過金身斑駁的羅漢、菩薩或天龍,也沒遇到身軀龐大無比的妖王妖神,整座靈山似乎一下變得安靜,隻有遠處齊天大聖的暴喝遠遠回蕩,更襯托得孟奇周圍環境死寂。
天地昏暗,縫隙密布,狂風撕扯著肉體,孟奇行於其中,有種萬古不變的孤單,連影子都無法伴隨自身。長刀依舊持於右手,孟奇的麵容在雷霆生滅的映照下,透出幾分深沉幾分凝重和幾分擔憂。
行行複行行,孟奇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似乎跨過了千山萬水,終於眼前一亮,看到了不遠處的那根撐天觸地金箍棒,看到了凹陷下去的巨坑,能裝下一個城池的巨坑。
此時雷霆絕大部分熄滅,青蓮朵朵凋零,四周一片漆黑,感官被完全壓製,孟奇隻能隱約感應到巨坑中央有無數道黑氣飛騰,狀似群魔亂舞。
而邊界處、坑壁上和巨坑周圍有著一尊尊似乎能溝通諸天萬界的金色清淨之軀,磅礴恐怖的力量不比迦葉差太多,隻是濃鬱的汙穢和死氣深深鑽入了他們的身軀,讓他們透出腐朽和邪異!
“這些應該是昔年圓寂於靈山的佛陀!”
孟奇心中一動,明白自己確實到了最深處,核心之地,這裡就是靈山峰頂,昔年佛祖講法之所。
孟奇放眼望去,大略觀察了一下金身數量,整個娑婆淨土,乃至佛門的絕大多數佛陀怕都圓寂於此了!
昔年靈山之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會出現這麼慘烈的結局?
孟奇知道自己即將直麵上古神話,或許能弄清楚那時候發生的事情。阿難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諸位大聖和妖神們念念不忘,怨恨之念衝霄,萬古不減。
轟隆!
一道道雷霆炸亮,一朵朵青蓮盛開,星雲凝聚,銀河條條,附近的景象一下分明。巨坑中央杵著的確實是那根金箍棒,附近有雷霆迸發,青蓮朵朵,黑氣亂舞,再往外也確實是一尊尊巨大的金身佛陀,他們像是佛像之林,隱約連成了什麼大陣。
這些佛陀金身體表斑駁,灰白之氣與黑霧繚繞,充滿了死亡與邪異的感覺,但身體內還是殘留著大清淨、大極樂的意味。
這些佛陀金身臉上皆有血汙殘留,像是當初落下的兩行血淚。
“佛也有淚,全都有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孟奇念頭剛起,就聽到這一尊尊金身佛陀體內嗡鳴,發出怨恨衝霄的吼聲,震動虛空,萬古不休。
“阿難!”
與此同時,白色天龍和金翅大鵬鳥也從金身佛陀形成的樹林中走出,將口中的阮玉書等人擲於地麵之上。他們狀態都差不多,無法掙紮,連眨眼都辦不到,目光隱含焦急地看著孟奇。
巨坑深處,一道淡漠的聲音飄渺傳來,無恥的威脅著孟奇,沒有絲毫的慚愧,無比坦然,心性堅如磐石,不為道德所限。
“揮出你心中之刀,看看能不能救下她們。”
“或者,你死她們活。”
聽到這兩句話,阮玉書等人劇烈掙紮起來,口中荷荷作響,腦袋以微不可及的幅度搖動,似乎想要孟奇不管自己等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日後還有複活機會。
阮玉書等人身軀動彈不得,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卻都是眼眸直視孟奇,裡麵是坦然,是感慨,是決絕。
“你死了,我們未必能活,但你不死,我們就還有複活的希望!”
不知為什麼,孟奇腦海內突然響起了往日小夥伴們曾經說過的話語,字字清晰。
“若有朝一日,你們找到機會擺脫六道,而祂利用我來讓你們踏入陷阱,那你們不必理會。”
“身受六道控製,本來就等同死亡,還不如解脫一兩個,日後如果有大成就,再複活我。”
言猶在耳,事情已然呈現眼前,孟奇閉了閉眼睛,右手五指探出,緩慢而堅定地伸向了刀柄。沒見到正主就出刀甘心嗎?十年中多少煎熬多少苦痛養出的精氣神意就要在這裡衰竭掉嗎?
一句句自問在孟奇心頭滑過,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幽深。
“如果自己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機器人就好了,如果自己能太上忘情就好了,那就不必猶豫,不必掙紮,不必遭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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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活一世,有的事情比生命更重要!”
孟奇的右手搭上了靈寶刀的刀柄,錚的一聲抽出了這口橙黃火刀。光芒亮起,宛若大日東升,照亮了幽暗,幾與雷霆的生滅爭輝。這口神兵一如既往地鋒利,甚至凝結著難以想象的刀意,十年煎熬,從未忘記“磨刀”!
阮玉書目光朦朧看著孟奇,眼神悲憤與掙紮,寫滿了不字,符真真眼角有兩行清淚滑過,張遠山和趙恒移開了眼睛,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
橙黃火刀越來越亮,氣息越來越暴虐,一輪大日行將爆發,無法穩定。
孟奇抬起了長刀,神兵似乎隨時會自爆,他透過縫隙看著巨坑深處,那裡有垂釣者,自己的本我。他聲音遲緩而又堅定。
“你不是想奪舍我嗎?不是想占據這具肉身嗎?那就放走她們,否則我寧願自毀,也不會讓你得逞!”
單純的求饒無用,束手待擒則將希望完全寄托於了對方,隻能以自身為籌碼來爭鬥。巨坑深處,聲音飄渺,不帶絲毫感情,冷酷無比的說道。
“我的魚不是隻有你一條,你沒有你想象得那麼重要。”
“如果你敢自毀,那他們必死無疑。”
話音剛落,金翅大鵬鳥一沾滿龍血的尖嘴伸了下去,就要將趙恒等人的脖子啄穿。
孟奇雙眼依舊情緒深藏,手中長刀一亮,倒斬向自身眉心。他說到就能做到,也不是在開玩笑!
但是金翅大鵬鳥的尖嘴比孟奇手中的長刀更決絕,更堅定,因為阿難殺的不是自己,絲毫不受孟奇的威脅。
長刀停頓了,孟奇低下頭,臉色深沉,透著無奈和頹然,緩緩吐出了自己永遠不想說的三個字。
“你贏了!”
阿難完全無動於衷,不受孟奇的威脅,若孟奇的死換不了江芷微等人的活,那有什麼意義?三個字回蕩四周,有著幾分屈辱幾分絕望。
“明白就好!”
淡漠無情的聲音回蕩,透著無比的自信和霸道,孟奇不過是他的道標魚兒,怎麼可能逃脫他的控製。
中古之時的霸王何等驚豔霸道,證道傳說,想要斬斷和他之間的聯係,但是最後結局如何,依舊不能斬斷過往,被他暗中算計,遭遇中古諸聖圍攻,身死道消。
也正是吸取了霸王那次的教訓,阿難為了穩妥起見,在孟奇還未證道法身之前就要奪舍這具道標魚兒,免得再次出現波瀾,使得事情不受變得控製。
佛光閃耀,孟奇周身竅穴被封禁,再也無法調動內景之力,元神則被束縛於泥丸,發揮不出能力。回頭看了一眼阮玉書等人,孟奇流露出幾分眷念,然而堅定回頭,身體一步步走向前方,注定了結局的前方。掙紮一生,似乎還是難逃宿命。
孟奇穿過石林般的金身佛陀們,視線忽地開闊,金箍棒杵於巨坑中央,插入了靈山,縫隙處青蓮朵朵,雷霆生滅,黑氣繚繞,但隻見金箍棒,不見孫大聖。
而在金箍棒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座山峰屹立,恰似五指手掌!山峰不高,沉重厚實,頂部有根閃爍著七彩光芒的菩提樹枝,通體晶瑩剔透,分有九根枝椏,有枯有榮,有虛幻有真實,充滿了大清淨、大智慧、大光明、大自在、大極樂的感覺。
這根菩薩樹枝插在峰頂,光芒時隱時現,仿佛流水澆灌著封印!在金箍棒和五指山的中央,有道人影背對孟奇而立,冷冷看著青蓮花開花落,身形熟悉,氣質淡漠,穿著露著一邊肩膀的暗金袈裟。
“這就是我的垂釣者,自我之身嗎?!”
孟奇停下了腳步,距離此人不過十步之距,目光複雜,注視著這人的背影。
“這是你的機緣,何苦抗拒?”
這人身披暗金袈裟,負手而立,緩緩轉身,露出了讓孟奇為之驚愕的麵容,二人居然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完全一樣。
孟奇神情與目光忽地平靜,似乎已經知道結局無法改變,注定難逃,微微一笑道。
“我該怎麼稱呼你?”
“阿難,還是魔佛?”
孟奇頓了頓,神色微凝,再次開口說道。
“或者說六道輪回之主。”
“都可以,阿難是我,魔佛是我,六道輪回之主不也是我?”
此人坦然承認,沒有絲毫掩飾,完全地成竹在胸,他就是阿難,他就是魔佛,他就是神秘莫測的六道輪回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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