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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奇等人的講學還是吸引到了陳王的召見,請教治國之策,尋求解決陳國困局的方法。
陳國宮庭內。孟奇等人剛拜見過陳王,分坐案幾之後,就聽陳王說道。
“諸位大才,吾有所耳聞,然陳國安樂,貴庶和睦,諸位之學怕是派不上用場。”
陳王留著標誌性的五絡長須,神完氣足,乃是一位外景宗師,實力比國內貴族更加強大,是孟奇等人精心挑選過的國家,更有利於讓墨家學說成為此國顯學,完成任務。
孟奇乃是能言善辯之人,經過這段時間的講學,更是思維敏捷,善於辯論,微微一笑道。
“陳國危若累卵,大禍隻在旦夕之間,何來安樂?”
“孤常聞說客愛以大言唬人,莫非蘇先生欲效法他們?”
陳王這是諷刺孟奇危言聳聽,使用說客技巧,與說客為伍,讓人憑白看低了幾分。
對於這次的會麵,他們隊伍早就預演推敲過多次,眾人皆是神情嚴肅,不露半點笑意,殿內一時鴉雀無聲,氣氛沉凝。
“楚唐雖如虎狼,然吾國已依附於楚,既斷了後顧之憂,又得抗衡強唐之援,何危之有?”
陳王身形稍稍彎曲了一些,輕吸一口氣,沉不住氣了,他對陳國麵臨的困境心知肚明,自然不願浪費時間,錯過請教的機會。
“若楚唐克製,少興刀兵,則此勢可久,然今時兩國常有衝突,邊境生靈塗炭,各自受損,無有益處。雙方皆無利之事一長,必有變化。唐若棄楚攻陳,大王如何自處?”
“據城自守,待楚之援軍,雙方互為盟友,楚必不會坐視不理。”
若楚國拋棄盟友,其餘小國怕是都會轉向唐國,楚國的處境將愈發艱難,所以陳王絲毫不懷疑楚國派強者救援的可能,所以並不畏懼這種情形的發生。
“若楚唐在陳地交戰,則塗炭的生靈非屬自身,還能掠奪礦山良田、天材地寶、人口才俊,豈不比過往有利?”
“以大王之見,是舍有利就無利,還是趨利而逐之?”
“如是再三,舉陳國之力,可守幾次?”
“滅亡隻在旦夕之間,大王還視而不見?”
孟奇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將陳國的處境一一道出,聲音鏗鏘有力,震人心魄,極有說服力。
陳王好似麵色不變,毫不動容,但瞳孔緊縮,心中憂慮不已,這正是他所擔憂的,所以才會召見如今名聲浩大的孟奇等人,希望可以從他們口中得到治國良策,改變陳國如今的頹敗。
“楚唐之間有小國十幾,多弱於吾國,以唐之智,豈會舍易而取難?”
陳王心裡發虛,但是嘴上極強硬,遮掩了內心真正的想法,依舊辯駁道。
“此等小國,旦夕可滅,明年此時,大王還會存僥幸乎?”
孟奇正襟危坐,雙手放於膝蓋,言辭同樣變得激烈!陳王怒目而視,手按劍柄,但良久之後,他長歎一聲,起立拱手,請教道。
“先生對天下之勢果真洞如觀火,大國如巨石,未曾聞兩石時常碰撞而中央之卵能幸存者,先生可有教我?”
孟奇等人對此毫不驚訝,陳王既然召見他們,必然是對陳國的處境了然於胸,剛剛不過是考驗孟奇等人對局勢的把握罷了。
“舉國內附楚唐之一,乃永絕後患之策,然陳國貴族可做而大王不能做,貴族歸附,尚可保全封地采邑,大王能保住陳國乎?”
陳王神色微震,他也是深知此點,所以才會憂心忡忡,想要尋求解決辦法,問策孟奇等人。
“陳國之危根源有三,一是自身羸弱,當此虎狼之世,無義之所,弱便為罪,二是自不量力,常掀無義之戰,攻打附唐小國,惹唐忌憚,三則交不相利,僅有益於楚國,無利於唐。”
孟奇幾人談論了許久,所說都是眾人心血凝結,智慧結晶。
“有利於唐,莫非是要做牆頭之草,搖擺不定?!”
陳王能夠成就宗師之境,自然不是無智之人,深知牆頭草絕非良策,帶著幾分懷疑的神色看向了孟奇,不知他究竟是何意?
“非也!有利於唐,乃是對唐有用!”
“此言何解?”
陳王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才能做到與唐有用,而又不為牆頭草。
“楚唐交戰日久,仇恨漸深,商貨往來已斷!”
“雖然楚唐能與彆國交易,但部分天材地寶和靈藥奇花隻產於對方,如楚之雲澤諸藥,如唐之關山秘藏,此為他們不可或缺之物,即使可以通過他國輾轉,或進行私密交易,終究數量不足,難以滿足修煉。”
孟奇自信滿滿,氣度非凡,揮灑自如,指點江山,一副智者之相。
“莫非要幫唐國采買雲澤諸藥?可若被發現,楚國必興兵來伐!”
陳王思索了一番,搖搖頭,認為此事不可行,連忙反駁。
“何須背此罵名?!”
孟奇微微搖頭,否定了陳王的猜測,繼續說道。
“隻需要大王廢除關津之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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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國在邊境和本國國內,常設有關卡,一為盤查,二為收稅。
陳王為之一驚,若是沒有了關津之稅,如何養活國家,整頓軍備,培養士大夫,這不是自掘墳墓嗎?
“這如何使得?”
孟奇腰背筆直,挺拔如同古鬆,堅定而又自信,名士風範十足。
“關津之稅大多為封地私設,落入貴族之手,與大王無關,如若能廢除所有關津之稅,則楚唐之商賈會不趨利而來?”
“彼時,陳國必成商賈雲集之所,市稅何止翻倍?而商賈們要衣食住行,需歌舞玩樂,則客棧酒樓各處何愁生意不興?隻愁客房不夠,需要加建!隻愁酒食不足,需廣加籌備!”
“於是百姓所出皆非賤價,於是店鋪所得都是繁厚,於是上營各類寶物俱備,大王何愁國稅不足,國庫不豐,無錢養士?”
陳王神情隱隱可以看見激動之色,猛地起身,雙手有些顫抖,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還可以這樣做,真是從未想過的良策!
“如此商賈雲集之所,會少了楚唐有心人送來的雲澤之藥和關山之藏?此乃他們私下所為,與大王何乾?頂多盤查不嚴之過!”
“有此一節,大王於楚唐皆是有利,正是交相利!”
“於是乎,陳國不弱,若要強取,必損自身!”
“於是乎,陳國守義,不攻他國,於己無害!”
“於是乎,陳國有用,於己有利,多得方便!”
“當此有利、守義、不弱之國,何苦滅之?”
“故若楚唐勝負之勢不見分明,則陳國無憂,而勝負之勢已然分明時,大王還不懂如何做乎?”
孟奇神色肅穆,擲地有聲,鏗鏘有力,每說一句,陳王身體就是一震,越發激動欣喜,走到了孟奇的身前,緊緊握住了孟奇的雙手,拜請道。
“先生真乃不世出之大才,陳國有幸,能得先生教誨,不知先生可願為陳國大司徒否?”
孟奇和江芷微等人對視一眼,隱隱透著幾分高興,魚兒終於上鉤了,任務完成有望。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當!”
一個青銅酒盅被狠狠的砸到地上,砸出深深坑洞,發出金鐵之聲。司寇田橫臉色鐵青,看著麵前的大兒子田廣,痛心疾首道。
“荒謬!荒唐!王上竟然任命墨家蘇墨為大司徒,做變革之舉!”
“廢關津之稅,尚賢用能,這是要斷我們的根基啊!”
田廣表情鄭重,輕輕點頭,眼中透著怨恨之色,讚同道。
“孩兒亦感沉重。”
“聽聞東南吳國新任命了一個山野閒人伍浩,說是要廢封地,用食邑,建郡設縣,為此吳國陷入內戰,孩兒恐蘇墨最後還要效法於他!”
“廢封地,用食邑,建郡設縣?”
田橫眼前一黑,覺得自己再不認識這個世道了,貴族的天要塌下來了?
田廣表情淡漠而絕然,眼中閃過厲色,沉聲道。
“孩兒以為得儘早除掉禍患。”
“有大王的支持,怕是不易得手!”
田橫皺了皺眉,大王乃是宗師,為陳國最強者,誰能在他眼皮底下除掉禍患?莫非聯絡楚國貴族?
“若舍棄性命,當有一擊之機!”
“廣兒你?”
田橫看著一臉覺悟的兒子,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田廣咬了咬牙,神情依舊絕然,堅定的說道。
“當今之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隻要能殺掉這股風氣,天下便能安穩,我們便能安穩。”
“蘇墨自己也說過,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若不能廢除關津之稅,就無法吸引商賈,若無法吸引商賈,就難見其利,無利之事少有能成!
孟奇等人說服陳王是開始,真正艱難的還在後頭!
江芷微等人待在陳國宮廷內,耐心等待著孟奇冊封大司徒,主持陳國變革。
江芷微閒來無事,想要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文化曆史,獲得了陳王的同意,可以在藏室閱覽陳國藏書,這可是十分難得恩賜,在這個民智未開的時代,知識更加珍貴,輕易不向外傳播,所以孟奇等人講學才會造成轟動,這是前所未有的壯舉。
藏室在宮廷內位置有些偏僻,周圍草木雜亂,昏暗幽靜,整座藏室隻有兩人,除了身為藏室史的蒼之外,隻有一位年輕的典吏,負責照顧蒼的起居,平時多有偷懶,此時不見蹤影,不知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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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發皆白,身形佝僂的蒼坐在藏室之中,手裡拄著手杖,麵容祥和,眼眸渾濁,看著眼前的妙齡女子,輕笑一聲,露出了一口殘缺的牙齒,枯黃無比,聲音滄桑。
“姑娘可是墨家賢者,不知來此藏室,所為何事?”
孟奇被譽為墨家首領,其他幾人也輪流講學,所以被譽為墨家賢者,名聲不小,即使身居藏室的蒼也是有所耳聞,故而如此稱呼江芷微。
江芷微笑容溫和,平易近人,躬身一禮,對這位看上去蒼老的藏室史說道。
“不敢當賢者之稱,我得陳王恩典,可以閱覽陳國藏書,還要麻煩長者了!”
蒼心中暗笑,自己這個小師侄倒是知禮,不曾盛氣淩人。
室內有些昏暗,蒼渾濁的眼眸眯了眯,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江芷微的容貌,費力的起身,拄著手杖,搖搖晃晃的向藏室裡麵走去,身形踉蹌,讓人擔心他下一秒就會摔倒。
江芷微見此,連忙上前兩步,伸手攙扶著蒼,並肩而行。
“陳國國土雖小,但是曆史悠久,祖上也是封神的存在,藏室之中有三萬卷書籍,包羅萬象,不可小覷,我觀賢者修為已入外景,隻差一線就可邁過第一道天梯,如果願聽老夫囉嗦兩句,可以選擇藏室中的一卷《黃庭內景玉經》,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是對你應該有些裨益!”
江芷微腳步一頓,這位老者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修為實力,這怎麼可能?
江芷微神色凝重了幾分,心神放開,仔細感知蒼的氣息,沒有任何的修煉痕跡,行將就木,皮肉鬆弛,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蒼似乎是感受到了江芷微的疑惑,咧嘴笑了笑,口中牙齒凋零,笑得極為和善。
“老夫枯活幾十年,眼力還算可以,能夠看出一些東西也是合理的!”
江芷微神色一變,這位老者不僅見識驚人,更是深諳人心,看出了自己的懷疑,心中思索了一番,露出了明豔的笑容,點點頭說道。
“多謝長者指點,晚輩就看這卷《黃庭內景玉經》了!”
“孺子可教也!”
蒼停下了腳步,從透著歲月氣息的書架上抽出了一卷書冊,古樸泛黃,隨手遞給了江芷。
江芷微雙手接過,微微躬身,對老者帶著幾分恭敬,她心中明白,自己怕是遇到了高人隱士了,這卷《黃庭內景玉經》必有玄妙。
“老了,活動一下,就體力不支,老夫就先休息了!”
說罷,蒼拄著手杖,向著藏室後方走去,步履沉重,搖搖晃晃,看上去弱不禁風,讓人懷疑這老者下一秒就會栽倒。
江芷微目光注視著老者身影消失,這才緩緩之直起腰背,臉上帶著幾分思索,緊緊握著手裡的書冊,轉身離開了這處昏暗的宮殿。
一處偏殿之中,眾人均在,江芷微神色凝重的走了進來,眾人微微一愣,問道。
“你不是去藏室閱覽典籍去了嗎,為何這麼快就回來了?”
江芷微輕吸一口氣,坐在眾人的旁邊,將手裡的《黃庭內景玉經》放在了案桌上,目光掃過眾人疑惑的臉龐,輕聲道。
“我今日在藏室遇見一位高人隱士,這是他指點我觀看的典籍!”
孟奇神色一動,連忙看向案桌上的典籍,封麵之上有六個古樸篆文,字跡蒼勁,透著玄妙的氣息。
“黃庭內景玉經!”
孟奇臉上露出驚色,黃庭經可是道教經典,在主世界沒有流傳,不想在這個世界居然可以看到,難道江芷微遇到道家高人。
“你知道此經?!”
江芷微等人看向了孟奇,小和尚總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隱秘,也許從哪裡聽過這本經書。
“《黃庭經》有三卷,分彆為《黃庭內景玉經》、《黃庭外景玉經》、《黃庭中景玉經》。內者,心也;景者,象也。外象諭,即日月星辰雲霞之象;內象諭,即血肉筋骨臟腑之象也。心居身內,存觀一體之象色,故曰內景也。”
“《內景經》又名《太上琴心文》、《東華玉篇》、《大帝金書》。有三部八景二十四神之說,認為人體各部位都有神靈居住。三部八景二十四神,是指將人身分為上元宮、中元宮、下元宮三部分,每部分的元宮都有八景神鎮守,即上部八景神鎮在人身上元宮中,中部八景神鎮在人身中元宮中,下碚八景神鎮在下元宮中。”
孟奇伸手打開了《內景經》,空無一字,潔白一片,眾人為之一愣,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江芷微。
“無字之書?!”
江芷微也是愣神,她沒有想到那位老者居然給了自己一卷無字經書,伸手拿過此經,異變突生,清光閃耀,虛空中浮現出無數符籙咒文,融入了江芷微的眉心,讓眾人反應不及。
江芷微雙眸緊閉,周身泛清光,體內隱隱有道音傳出,玄妙深奧,讓人沉醉。
“至道不煩訣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發神蒼華字太元,腦神精根字泥丸,眼神明上字英玄,鼻神玉壟字靈堅,耳神空閒字幽田,舌神通命字正倫,齒神崿鋒字羅千。一麵之神宗泥丸,泥丸九真皆有房,方圓一寸處此中,同服紫衣飛羅裳。但思一部壽無窮,非各彆住居腦中,列位次坐向外方,所存在心自相當。”
“肝氣鬱勃清且長,羅列六腑生三光。心精意專內不傾,上合三焦下玉漿。玄液雲行去臭香,治蕩發齒煉五方。取津玄膺入明堂,下溉喉嚨神明通。坐侍華蓋遊貴京,飄飄三清席清凍,五色雲氣紛青蔥,閉目內眄自相望,使諸心神還自崇,七玄英華開命門,通利天道存玄根。百二十年猶可還,過此守道誠甚難,唯待九轉八瓊丹,要複精思存七元,日月之華救老殘,肝氣周流終無端。”
江芷微內景之中,響起了浩大天音,正是藏室老者之音,金花亂墜,地湧金蓮,無數清靈之氣彙聚,化為諸神,盤踞九天之上,威嚴神聖,整個內天地充斥無量紫氣,至尊至貴,至高至上。
外界,孟奇等人神色緊張的注視著江芷微,見她呼吸之間,鼻竅之中有清氣吞吐遊動,無儘天地靈氣彙聚,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融入了江芷微的體內,更有功德之氣,道德之氣,聖德之氣,福德之氣,陰德之氣融入體內,仙肌玉骨,清靈無瑕。(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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