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深處,夜風呼嘯,殘垣斷壁間,玄曜的殘魂如煙似霧,緩緩踏出。
他的身影虛幻而蒼老,仿佛隨時都會隨風消散,但那雙眸子卻透著一股沉靜而深邃的力量。
九金雲與南華並肩立於廢墟之上,方才那一場血契崩解之戰尚未完全平息,餘波仍在天地間震蕩,蓮塘方向傳來的龍吟聲漸漸隱去,四周歸於死寂。
“你們以為,終結了契約,便能真正擺脫命運?”玄曜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悲憫,幾分譏諷。
他將手中的玉佩緩緩舉起,那枚刻有“鳳闕”二字的古玉在月光下泛著幽光,宛如封印千年的秘密終於蘇醒。
九金雲瞳孔一縮,心口猛然一震,記憶如潮水般翻湧而出。
她看見了上古之戰中那個燃燒的夜晚——天火燎原,雷電交錯,她身披戰甲,手持金焰長戟,與幽冥殿主並肩而立,共同鎮壓一個更為古老、更為恐怖的存在。
那是初代天帝。
她曾親手布下封印,用儘鳳族最古老的秘法,將那位墮落的至高神靈封入虛界,以換取三界的片刻安寧。
可如今,這枚玉佩的出現,如同一把利刃,再次割裂了她塵封已久的回憶。
“不可能……”南華開口,聲音凝重,“初代天帝早已在上古之戰中隕落。”
“那是謊言。”玄曜冷冷一笑,“他並未死,隻是被囚禁在虛界之中。而幽冥殿,不過是他在人間布下的棋子,用來等待時機,卷土重來。”
話音未落,虛空忽然撕裂,一道黑影從裂縫中閃現而出——正是幽冥使者。
他一身玄衣獵獵,麵帶冷笑,手中凝聚起一股陰冷的魔氣,目光鎖定九金雲手中的玉佩:“你們知道得太多了。”
話音剛落,他猛然揮手,無數怨靈從虛空中湧出,尖嘯著撲向三人。
九金雲怒意勃發,眼底燃起金焰,鳳火自體內升騰而起,化作滔天烈焰席卷而去。
那些怨靈觸及火焰,頓時化作灰燼,在空中飄散無蹤。
南華則祭出天雷引,九重天雷在他周身盤旋,形成一道雷霆屏障,將眾人護於其中。
他一邊抵禦攻擊,一邊低聲問玄曜:“若初代天帝真的未死,我們該如何應對?”
玄曜神情肅穆,語氣沉重:“唯有開啟‘鳳闕之門’,進入虛界,才能徹底終結這場輪回。”
他轉頭望向九金雲,目光深邃如淵:“但你需要做出選擇——是守護三界,還是守護你的過去?”
九金雲聞言,心中劇震。
她曾在無數個夜裡夢見那個被她親手封印的身影,夢見過他臨終前的眼神——憤怒、不甘,還有一絲深深的悲涼。
她一直以為,那是一場正義之戰。
可現在看來,也許她從未真正理解過那段曆史。
幽冥使者的攻擊愈發猛烈,四周的空間開始扭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九金雲握緊拳頭,鳳火在掌心躍動,映照出她眼中掙紮的光影。
良久,她終於抬起頭,目光堅定如鐵。
“我不再逃避。”
她取出藏於心口的蓮心石,那是一枚蘊含鳳族本源之力的寶物,象征著涅槃與重生。
她將“鳳闕”玉佩緩緩嵌入蓮心石之中,口中低聲吟誦起一段古老的鳳族咒語——
“蓮生三世,火焚九闕,願以此心,破儘虛妄。”
刹那間,蓮心石爆發出耀眼的金光,光芒穿透黑暗,照亮整片廢墟,甚至映紅了天際。
遠處的蓮塘仿佛感應到某種召喚,池中的蓮花紛紛綻放,散發出純淨而神聖的氣息。
幽冥使者臉色驟變,驚怒交加:“你竟敢開啟鳳闕之門!”
他欲要衝上前奪取玉佩,卻被南華一掌雷霆擊退,重重摔落在地。
“你無法阻止這一切。”南華淡淡開口,目光堅定,“既然宿命已定,我們便迎它而來。”
九金雲望著那道金光,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終於明白——隻有直麵過往,才能真正斬斷輪回。
而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通往虛界的道路。
也是,命運真正的終點。
虛界之門在震顫中緩緩開啟,金色的光華如漣漪般擴散開來,撕裂了黑暗的天幕。
門戶之後,是一片混沌未明的世界,仿佛連時間與空間都未曾成型。
九金雲立於門前,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蓮心石,那枚玉佩已深深嵌入其中,仿佛它本就屬於這裡。
鳳族古咒餘音猶存,她的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個遙遠的記憶——初代天帝站在神壇之上,身披九重天光,眼底映著萬界生死。
南華站在她身旁,目光沉靜,手掌穩穩地覆上她的手背,傳遞著無聲的堅定。
“你準備好了嗎?”他輕聲問。
九金雲點了點頭,眼中燃起一抹決然:“無論他是誰,我都不再逃避。”
兩人攜手邁入門中,腳下的光暈瞬間將他們吞沒,門外的世界隨之模糊。
而在他們身後,廢墟之上,幽冥使者怒吼一聲,身影如黑霧翻騰,直撲虛界之門。
然而一道銀色雷霆猛然劈下,擋住了他的去路——玄霄橫空而出,手中長劍閃爍寒芒,冷聲道:
“幽冥殿的走狗,也配踏入虛界?”
兩人當即交鋒,劍影與魔氣交織,天地震蕩。
虛界之中,九金雲與南華落地無聲,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遠處隱約浮動的金色光芒,昭示著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
這裡沒有風,沒有光,隻有無儘的黑暗與壓迫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凝視著他們的到來。
南華緊握九金雲的手,感知到周圍空氣中的異樣波動。
他低聲提醒:“小心,這裡不是普通的虛界……”
話音未落,一道低沉而蒼老的聲音忽然從四麵八方響起,如同來自遠古的回響:
“終於等到你了,我的女兒。”
聲音幽幽,帶著幾分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九金雲猛地轉身,眼神驟變,心頭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
她聽出了這個聲音。
那是初代天帝的聲音。
可……他是敵人,是墮落者,是被她親手封印的存在!
南華眉頭緊鎖,周身雷意升騰,警惕地環顧四周:“他在哪?”
下一瞬,黑暗深處,一座懸浮於虛空中的金色神座緩緩浮現,其上赫然坐著一位麵容模糊、氣息恐怖的存在。
那雙眸子,在漫長的歲月中沉睡後終於睜開,宛如星辰隕滅前的最後一道光芒。
他望著九金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