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小護士走了後,喬蕎窩在喬長東的懷裡,突然直起了腰,小手指了指旁邊的桌子,嬌聲嬌氣地哼唧:“臭,爸爸丟掉。”
喬蕎指的是喬長東早上買的早飯,有一份白米粥,一份小籠包,還有兩個白煮雞蛋。
因為她沒醒就一直沒吃,醒來後又冷了,就放在那兒一個上午了。
喬長東聞言先是一愣。
隨即緩緩的笑了:“好,爸爸去扔,瞧把你嬌氣的,這點味兒都聞不了。”說著就要起身下病床,去丟那些早飯。
那桌子上的是些什麼東西,邊上的母子倆最清楚不過。
尤其是女人,他們家離鎮上遠,大清早趕過來走了兩個多小時的山路,壓根就沒來及吃早飯。
到了醫院,又沒出去過,全程貼著病床守著床上的人,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這些東西放在病房裡,尤其是那份小籠包,一直散發著濃重的食物香味,早就將她勾的口水泛濫了。
現在見人竟然要將這麼好的食物丟掉,她一邊在心裡感歎,城裡的嬌小姐果然不一樣。
一邊又腆著臉站了起來,朝喬長東明知故問:“小兄弟,你們這麼好的食物都不吃嗎?要丟掉啊?”
喬長東看著她,點頭,一臉認真:“是啊,我閨女腸胃嬌氣,吃不得這些涼的……”
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看向女人:“對了,你們還沒吃吧,這個我早上買的,雖然涼了但應該沒壞,你們不嫌棄的話……”
“不嫌棄!不嫌棄!”女人自然連連擺手,麵上全是驚喜。
她說的也是實話,怎麼可能會嫌棄,他們家窮,沒有正經的營生手藝。
地裡種的那些,除去交稅,也就勉強能夠湊個溫飽。
尤其是最近又花了一大筆錢,幾乎把家底都掏空了。
這樣的白麵包子,還包著肉餡的,他們隻怕是今年過年也吃不上了。
如果說之前她還懷疑,喬長東對他們散發善意,是有什麼企圖的話,那麼現在,那點懷疑是徹底的消散了。
畢竟這樣連白麵肉包子,大白粥雞蛋都能因為涼了丟掉的人家,在他們這樣窮苦的人家身上能有什麼可圖的。
一份白米粥,兩個雞蛋,一份小籠包十個,對母子倆來說有點少,但是也比沒有要好。
女人從喬長東手裡千恩萬謝的接了食物之後,就轉身回了小少年的病床邊。
“小俊,你要吃雞蛋還是包子?還有白米粥……”她有些忐忑的問病床上的小少年。
她本來以為小少年會像以前那樣拒絕她的食物,但沒想到這次他沒有,而是看向了她手中的包子和雞蛋。
女人趕緊遞了過去。
看著小少年小口的吃著,女人眼眶都激動的紅了。
喬蕎窩在喬長東的懷裡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眼前這對母子的相處方式,好奇怪,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就好像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一點也不熟。
傅鈺第一反應確實是想要拒絕,但是當目光觸及到不遠處那雙明亮的眸子時,他卻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女人的男人回到醫院之後,先是去繳了費,夫妻倆又去門外商議了一番。
等到再次回來時,就同意了喬長東之前的建議,跟他們一起去省醫院看看。
省醫院距離洪豐鎮有一百多公裡,按照這個年代的路況和車程,要跑大概六七個小時,還都是山路。
喬長東早就準備好了要去省城醫院的行李。
現在夫妻兩個一同意,就能立即啟程。
喬曉芸已經上班了,她看著那對夫妻,和幾個醫護人員將孩子往貨車上送,她將喬長東拉到了一邊。
“這些錢你先拿著,要是不夠,你給你姐夫單位打個電話,我們再給你送。”
喬曉芸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疊大團結給喬長東,厚厚的一疊,估摸著有大幾百。
她一邊往喬長東手裡塞錢,一邊還不忘囑咐他:“出門在外,注意一點,錢什麼的收好,彆在外人麵前露了財。”
說著說著,她還是覺得不放心:“要不我還是請假跟著你們去……”
“姐,你這是把你家都掏空了吧,姐夫知道這事兒嗎?”喬長東看著喬曉芸塞過來的錢,故意搞怪。
“去你的!”喬曉芸沒好氣,嗔怪的唾了他一口。
喬長東哈哈大笑,他單手抱著喬蕎,將喬曉芸塞過來的錢放回她的口袋裡,語氣很無奈:“姐,錢我夠,我跑一趟車的工資可抵你半年,用不著,你收著吧!”
“或者存起來也行,以後等到我閨女長大了,給我閨女添嫁妝!”
“……”喬曉芸。
好氣又好笑。
還有點被打擊到了。
不過她知道喬長東說的都是事實。
這個年代司機是高薪,尤其還是這種跑長途的,出門一次確實能夠抵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資。
她也知道喬長東是故意這樣說的。
她一邊心裡感慨,弟弟長大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跟她撒嬌要錢了,讓她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一邊又很欣慰,弟弟終於長大了,成熟穩重了,會心疼姐姐了。
她收回了手:“行行行,給咱蕎蕎留著,將來當嫁妝。”
說著,將他懷裡的喬蕎抱到懷裡親了親。
喬蕎小小的胳膊回抱住她的脖子,也回了她一個親親。
其實她覺得自己應該沒事,肚子上雖然還是青紫的,但是一點也不像昨天那樣疼了。
根本用不著去省城的醫院看了。
但是她也知道不去這一趟,她爸是不會安心的,也就沒有說什麼。
喬長東的貨車前麵除去駕駛座,還有三個座,而在座位的後麵還有一塊空地,長約兩米,寬半米。
上麵鋪著被子,是平常喬長東跑長途累了困了,找不到招待所的時候,用來臨時睡覺休息的地方。
現在正好給腿受傷了的小少年坐。
出發前,醫院的醫生已經給小少年固定住了受傷的腿,也給打了止痛針。
但小少年還是疼的臉色發白,滿頭大汗。
喬蕎坐在另外一邊擰著小眉頭看著,她其實真的很佩服他。
她昨天被陳玉蓮踹了一腳,就疼的暈了過去,而他腿都斷了,從進醫院開始,愣是吭都沒有吭一聲。
這要不是她記得,前世他在電視裡的報道裡,是說過話的,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個小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