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幕去治手腕,九萬也沒閒著,跟服侍的奴仆們宣稱自己得山君賞識,賜下了神力,如今已是大力士。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懷疑主子雖然醒了,但還在說胡話。
方才崔雲幕來看她,大家識趣地退到門外,並沒有看見他差點被捏哭。
叫聲倒是聽見了,隻以為他大喜過望,沒多想。
九萬:“不信?”
順手提起地上的矮桌,當場表演了個手撕桌腿,還撕得很利落。
婢女嬤嬤們目瞪口呆,感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九萬:“還不信?”
環顧四周,取來門後粗重的木閂,拿在手裡掂了掂,隨隨便便就掰斷了。
兩截橫木落地的聲音,驚醒了眾人。
九萬:“這回信了罷?”
眾人:……信了。
再不信,你都該拆房子了。
秦瑤玉的奶娘章嬤嬤六神無主,又慌又亂,眼淚立時流了下來,“天老爺,這可怎麼辦呐!”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家女郎會遇上這種禍事。
美得像天仙的小女郎,怎能有一身蠻力?
夫家會嫌棄的呀!
山君賜神力,傳出去也不好聽,山君是什麼?大蟲、大老虎!
若是換成某某娘娘、某某神女、某某菩薩賜下恩澤,就好聽多了,夫家也會高看一眼。
唉,他們不應該到山君廟避雨,應該找個娘娘殿。
貼身婢女香茅很是不解,“嬤嬤哭什麼呢?女郎有了神力,分明是大好事!”
她雖見識不多,也知道力氣大不受欺負。
章嬤嬤罵道,“小丫頭懂什麼!你力氣大了是好事,女郎呼奴喚婢,又不用乾活,要那麼大的力氣做什麼!哪家郎君,會喜歡夫人力氣比自己還大!”
以她半生的經驗,柔弱文雅的女子,更能得到丈夫的歡心。
力氣大,那是粗人啊!
試想,夫婦倆花前月下互訴衷腸,情到深處,丈夫順勢抱起妻子,那是極美的畫麵,要是妻子抱起丈夫,那,那能看麼?
忙著問九萬,“姑爺知不知道?”
九萬:“知道,我告訴他了。”
章嬤嬤心裡涼涼,埋怨道,“你可真實誠!”
是了,以往姑爺見自家女郎,總是舍不得走,這回卻像後麵有豺狼虎豹在追趕。
香茅不以為然,“這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為何不能告知姑爺?再說也瞞不過去。”
世上有幾人能得山君賞識、賜下神力?
可見自家女郎並非尋常女子。
真不知道嬤嬤在煩惱什麼。
九萬讚許地笑道,“香茅說得對!嬤嬤,彆愁眉苦臉的,我自有主張。回去收拾行李罷,這天也該放晴了,明日應該能下山。“
秦瑤玉的記憶中,他們就是明日離開山君廟。
說到這個,章嬤嬤更發愁,又是下雨,又是生病,下山走得再快,婚期也趕不上了。
雖然這不是女郎的錯,但女郎這是高嫁,天然就低了一頭,崔家肯定怪她。
尤其姑爺的母親崔大夫人,聽說十分反對這門婚事,能不借題發揮?隻盼姑爺能護著女郎一些。
想是這麼想,章嬤嬤沒說出來,怕自家女郎心煩。
且說崔雲幕,手腕塗上了藥酒,李府醫又給他揉了會兒,總算不那麼疼了。
他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走到哪兒都有人服侍,九萬這一捏,是他這些年受的最重的傷。
心想要是被母親知道,定然對玉娘大發雷霆,暗暗決定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
沉吟數息,令人請來劉老光,奉上一萬錢,淡淡道,“秦女郎已經醒來,多謝老丈。”
劉老光連道不敢,暗示小徒弟收錢。
一萬錢頗有些份量,小徒弟拿不動,崔雲幕命長隨季鐘替他搬回去,又道,“醒是醒了,卻有些不妥,說是山君憐她虔誠,賜她神力,力氣也變得極大。”
劉老光先是怔了怔,隨後激動地道,“山君老爺顯靈了,貴人女郎有福啊!”
崔雲幕:“……山君賜力這種事兒,難道是真的?”
劉老光猛拍大腿,“是真的,絕對是真的!老朽的師父、師祖都說過,若是足夠虔誠,山君便會賜下神力!山君力大無窮,得祂賜神力者,力氣也會超出常人。運氣好的,能征戰沙場建功立業,運氣不好的,也能打到獵物養家糊口!”
他一直以為,那些故事是師父、師祖胡編亂造的,用來騙信眾的錢財,沒想到竟然是真事!
崔雲幕臉一沉,“秦女郎並非男子,用不著征戰沙場,也用不著打獵養家!”
這老翁越說越荒唐。
劉老光最會看人眼色,忙道,“老朽失言!但山君賜下的神力,還能保佑女郎百病全消,福樂安康。”
崔雲幕愛聽這話,麵色稍霽,“可她此前不識山君,對山君說不上虔誠,隻在入廟時叩拜過。”
劉老光歎道,“郎君有所不知,虔誠之心,不在時日長短,不在布施多少,在於一個誠字。貴人女郎至誠至性,一次叩拜,便勝過凡夫俗子數年的敬仰。”
崔雲幕笑道,“老丈所言極是。”
暗想這老翁巧舌如簧,難怪這山君廟雖然在深山中,也還能勉強維持生計。
又讓人送了一些米糧。
心底深處,也下意識接受了秦瑤玉得山君賜神力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