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去了潘家彆院,又是溫柔小意,又是賭咒發誓,才把蔡清雪安撫好。
回來的路上,想起王琇書將他作價一文錢,更是怒火萬丈。
可以預見,這必然成為一大笑柄。
從今往後,官場同僚、上司、下屬們隻要提起他,就會想起他隻值一文錢。
甚至提起一文錢,也會聯想到他盧東山。
還會傳到民間,被泥腿子們嘲笑諷刺,引為奇談。
也許要數年數十年,知道的人死得差不多了,這事兒才會被淡忘。
說句粗俗的話,這可真是光腚子拉磨,轉著圈的丟人。
他好恨,生吃王琇書的心都有。
但當務之急,不是管教老娘,也不是自個兒生氣,而是快刀斬亂麻。
王琇書:“這麼多選擇?你還挺大方的。”
賜死三件套,難道是跟皇室學來的儀式感?嗬,他也配。
盧東山眼神冷漠,“畢竟夫妻一場。”
所有的猶豫和不忍、內疚,都被她那一文錢衝散了。
眼下他隻後悔沒有早點弄死她。
就算她現在跪下求饒,眼淚浸濕了他的鞋麵,他也不會心軟,隻會親自送她一程。
王琇書:“我選這個。”
說完握緊唯一留下的金簪,狠狠刺進自己喉嚨。
刺完才想起還有句重要的話,一邊吐血一邊道,“盧東山,你等著,我會回來找你的!”
——
我會回來找你的!
盧東山大口喘氣,再一次被噩夢驚醒。
離王琇書自殺,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也許是她臨死前的樣貌太可怕,這一個月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夢到她回來了,披頭散發一身鮮血,口中叫著“盧郎負我”,手裡拿著那支金簪,一下下刺向他胸口。
他被刺得千瘡百孔,卻還活著,痛苦地活著。
“老爺又做噩夢了?定是那王氏作祟!”
周姨娘醒來,揉著眼睛道,“不如,妾身請法師來家裡做幾場法事,好好鎮壓她,讓她永世不能超生!”
盧東山皺眉,“我即將迎娶蔡二小姐,不要添亂。”
王琇書之死,他對外的說辭是她情誌混亂,想用金簪傷他,卻失手刺中了自己。
又偽造了王琇書清醒時的遺書,書中寫道,她自知病入膏肓,無藥可醫,很慚愧沒能為盧家留下一兒半女,讓盧東山不必為她悲傷,更不必為她守著,儘早擇一良婦,為盧家操持中饋,傳宗接代。
旁人知道了,都讚王琇書賢良。
盧東山更是無比感動,哭了好幾場,將她風光大葬。
與蔡二小姐結緣,也是因為王琇書。
她在桂花宴上汙蔑蔡二小姐,盧東山趕去道歉,蔡二小姐寬容大度,表示不與患病的人計較,盧東山十分感激。
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了。
某日,盧老夫人去天恩寺為王琇書祈福,偶遇了凡大師,了凡大師說王琇書不是她命裡的兒媳,讓她節哀。
盧老夫人急問,“我命裡的兒媳是誰呢?在哪兒?”
了凡大師淡淡道,“近在眼前。”
還說了句偈語,雪山相逢便是緣。
盧老夫人琢磨了大半晚,猛然想起蔡二小姐閨名清雪,自家兒子則叫東山,合上了!
便逼著兒子去提親,盧東山本不想去,奈何盧老夫人又哭又鬨,以絕食相威脅,孝道大過天,盧東山隻得請了官媒,也沒奢望蔡二小姐會答應,隻是為了安撫母親。
誰知蔡二小姐竟然答應了,原來,頭天晚上,她夢到一白衣仙子對她說,明日來的便是良人,不可錯過。
就這樣,兩人定下婚約。
盧東山原想為亡妻守滿三年再娶蔡二小姐,但了凡大師言道,王琇書至純至善,病逝也放心不下盧家,擔憂丈夫和婆母無人照料,也擔憂三個孩子沒有母親教導,因此盧東山早日迎娶佳婦,她也能早日安心投胎。
換言之,儘快完婚,不是為了盧東山和蔡二小姐,而是為了王琇書。
盧東山也知道,這套說辭漏洞頗多,必然遭人詬病,影響到他的名聲,可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蔡清雪是他最好的選擇,他卻不是蔡清雪最好的選擇,沒了他盧東山,蔡清雪還能找到更好的夫婿。
古語有雲,遲則生變。
很多事情就是推遲後發生變故,他也無法保證蔡清雪不會變心,因此儘快娶她才是上策。
何況,朝中無人時,名聲自然很重要,一旦他成為蔡相公的女婿,名聲似乎也就不那麼要緊了。
旁人要議論,也由得他們去,無關痛癢。
對於他的急切,蔡清雪也很受用,還以為他戀慕自己難以自拔,欣然表示,會在父親麵前為他美言。
這正是他想聽到的。
女人呐,總是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情啊愛啊,卻不知權勢地位才是男人畢生所求。
他喜歡這樣的女人,因為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