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夫人振振有詞,感覺自己沒說錯,錢嬤嬤和丫頭仆婦們卻都垂下眼不看她。
雖說她們都是老夫人的奴仆,理應向著老夫人,可老夫人這也太,太,哎,這不就是常言所說的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王琇書:“老夫人呐,我發現,我還是低估了你的無恥。”
此時此刻,她想起了實習孟婆胡小花的一句話,無欲者無畏,無恥者無束,當一個人無恥到了極點,就不會被世間的道德禮法、公理良知所束縛。
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挺強的。
好心提醒道,“老夫人,你要是這樣繼續下去,死後必定下油鍋,還得先拔了舌頭,平時多積點德罷。”
她親眼看見過,場麵有些刺激。
盧老夫人怒目切齒,高聲道,“你才拔舌下油鍋,忤逆婆母,罪大惡極!”
又威脅道,“今日你說的這些話,我全都要告訴我兒,讓我兒整治你!”
王琇書:“隨便。”
臨出門前,又高高在上地道,“老夫人,以我家對你家的恩德,你兒子無論送我什麼都是應該的,彆說隻是些許首飾,就是把家私全部送我,也是理所應當,你用不著心疼。”
這話於盧老夫人而言,宛如打蛇打到了七寸。
她可以厚著臉皮不認王家的恩義,卻不能不認錢財,王琇書身上那麼多首飾,全是兒子真金白銀買來的,不舍得給她這老娘,舍得給姓王的!
姓王的還想要盧家家私!
這麼大的事情,她得立刻告訴兒子,免得兒子受了王琇書的蒙騙。
當即派了錢嬤嬤,去前頭官衙請老爺。
不多時,盧東山到了,皺眉道,“娘有什麼急事?非得這個時候讓我回來。”
路上問錢嬤嬤,錢嬤嬤又不說。
他這知府當得也不輕鬆,轄下幾個縣連日乾旱,縣令們報上來,說要修溝渠,怎麼修、征多少民夫、花費幾何,那都是事兒,老娘還來添亂。
盧老夫人拍著大腿哭道,“兒啊,王氏小賤人要翻天!”
一五一十,說了王琇書的言談做派。
盧東山難以置信,“她真是這麼說的?娘,你有沒有添油加醋?”
老娘是什麼性情,他也知道。
盧老夫人發急,“全是實話!”
她倒想添加,可王琇書的實話就已經夠夠的了,哪還有她添加的餘地。
盧東山黑了臉。
王琇書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跟他撕破臉?可跟他撕破臉了,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這些問題,盧老夫人也思考過,恨聲道,“定是起了外心,在外頭有了彆的野男人,圖謀咱們偌大家私!這不守婦道的賤婦!”
否則怎敢說那些讓她惱火的往事。
盧東山臉色更差,“娘彆胡說。”
哪有把綠帽子主動往自家頭上戴的?
盧老夫人:“那你說是為啥?傻孩子,你被她耍弄不說,竟還送她首飾!”
那麼多貴重的首飾!
盧東山答不上來。
若說王琇書看上野男人,他萬萬不信,以他這個年紀,能當知府的有幾人?論相貌才情,他也是一等一的,王琇書有了他,哪還會看彆的男子?
況且王琇書深居簡出,蘭安居裡也隻有丫頭仆婦,並沒有紅杏出牆的機會。
但她確實有點不對勁,昨晚上也說要跟他算賬。
等等!
王琇書所有的不對勁,是從母親不許她赴宴開始,後來母親又說了蔡二小姐垂青他,王琇書更加生氣。
換言之,這一切都是王琇書在鬨彆扭,目的無非是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哄她疼她。
內宅婦人的慣用伎倆罷了。
一再訴說王家對盧家的大恩,是擔心他真如母親所言,休她娶蔡二小姐。
然而她用錯了方法。
他最不願記起的就是過往。
盧老夫人還在喋喋不休,盧東山不耐煩,隨口敷衍幾句,回了外書房。
也不叫書童伺候茶水,獨自垂眸沉思。
想讓王琇書死,手段很多,但要死得不引人懷疑、不起風波,就有點難。
那畢竟是個大活人,還是他盧知府的妻子,並非升鬥小民。
蔡二小姐也委婉地表示過,隻願低調嫁入盧家,不願鬨得滿城風雨,有損名節。
因此他更得謹慎,原先想的是病逝。
先讓王琇書生病,他不辭辛苦,親自照料,讓世人知道他與王琇書夫妻情深,再看準時機,讓王琇書不治而亡。
他又悲傷幾個月,才在母親的逼迫下振作起來,與蔡二小姐成婚。
如此,便不會有人起疑心,也不會有人說他對不起王琇書,名聲如美玉般無瑕。
就算鄒大人日後問起,他也有話說。
這計劃極為穩妥,唯一的缺點是用時過長。
而王琇書現在不管不顧,什麼話都能嚷嚷,他真怕她到外麵也一樣,那他可就顏麵無存了,也不利於接下來的發展。
也許,他該製造意外,送她儘早歸西。
城外息風江,每年都得落水幾個,屍首都找不回來。
五峰小華山也不錯,上個月還有樵夫失足摔下懸崖,找到時屍體已被豺狼啃了一半。
王琇書,不要怪我心狠,是你自找的,你如果乖一些,我也不會這麼急。
盧東山深深吸口氣,派人到門房傳話,夫人若是出門,速速來報。
且說蘭安居裡,李媽顫聲道,“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王琇書不明所以,“我沒怎麼呀。”
李媽:“您怎麼能,怎麼能跟老夫人說那種話?”
王琇書:“為何不能?我說的都是事實。”
李媽:“事實,也不一定非得明說。老夫人肯定恨上你了,等她告訴老爺,老爺也會不高興。”
她真的不明白夫人為什麼要鬨這一出,明明景況正在變好,老爺還送了夫人首飾。
非得在這時候翻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