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老爺真是這麼想的?可怕!”
同時暗暗納悶,夫人本是鋸嘴的葫蘆,咋突然間變成了能言善辯的八哥?
但奇怪的是,夫人雖然口若懸河,卻給她一種背書的感覺,像是,像是有人教了她,她記在心裡照著念。
其間的抑揚頓挫,都透著種用力過猛的虛浮感,仿佛戲子在台上唱念做打,說不出的違和。
要死,她怎能把夫人比做戲子?!
李媽很是羞愧,在心中給自己一巴掌,不再胡思亂想。
王琇書:“你猜,我為什麼流產?”
也許是因為話說得多了,她感覺自己口齒逐漸靈活,很願意多說一些。
流暢說話的感覺挺好,她喜歡。
崔老頭曾說過,菜就要多練,果然是至理名言。
李媽匪夷所思,“難道與老爺有關?!”
王琇書:“老婆子出的主意,他默默讚成,沒有反對,同罪。”
少量的紅花,一點點下到王琇書的飲食裡,流產後不易查出,大夫又是盧老夫人請的,收了她的封口費,縱然察覺有異,也沒多說。
至於王茂生,光明磊落了一輩子,哪知人心詭譎?
借他一百個腦子,他也想不到盧氏母子會謀害自家骨肉。
王琇書也想不到。
那時的盧老夫人對她好極了,噓寒問暖,關懷體貼,像待親生女兒一般,盧東山也是深情款款,與她難舍難離。
這等秘聞,聽得李媽毛骨悚然,“可這是為什麼啊?!”
王琇書:“我家,對盧家有大恩,老婆子覺得我不好拿捏,不想讓我剛進門就生孩子。”
李媽:“簡直喪心病狂!”
王琇書:“後來她還給我用麝香,讓我不能有孕。”
李媽倒抽口涼氣,“她到底圖什麼呢!”
正經兒媳婦所出的嫡親孫兒不香麼?為啥非要做這種有損陰德的歹毒事兒?也不怕遭報應!
王琇書:“圖個痛快。”
盧氏母子倆一個樣,都覺得受了王家的大恩,在王琇書麵前抬不起頭,當然要把她打壓下去。
她不能生育,在盧家也就挺不直腰杆。
李媽義憤填膺,想大罵盧氏母子,又不敢犯上,嘟囔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夫人,這麼機密的事,他們定然不會輕易泄露,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麼
此時的王琇書還不知道,臨死前的王琇書才從盧老夫人口中得知,因此怨氣翻倍,無法轉世投胎。
當然,就算沒有這一樁,王琇書的怨氣也很重。
大家都說她可憐。
王琇書:“秘密,不能告訴你。”
李媽:
很想說您已經告訴了我很多,何必省下這一條?
又沒心情說。
愁眉苦臉地道,“夫人,您有什麼打算?”
王琇書也有些苦惱,“正在想。”
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替原身報仇雪恨。
但具體怎麼報,崔老頭沒明說,讓她自己思考。
她嚴重懷疑崔老頭也不知道。
李媽思忖道,“您還有親人麼?”
王琇書:“沒有。”
王家三代單傳,並無旁支同族,母親那邊也沒什麼人。
李媽:“親家老爺有無信得過的好友?”
王琇書:“有是有,但許久不來往對了,有一個,吏部尚書鄒大人。”
如果不是方才盧東山提起,她都想不起來。
李媽喜出望外,“哎呀,這麼大的靠山,您怎麼不早說!”
老爺這知府,也得吏部選拔任命呢。
夫人柔柔弱弱沒主見,她得幫著拿個主意,“您寫封信,設法送到京城鄒大人府上,請他為您主持公道!”
王琇書:“寫信?”
她不會。
李媽興奮地道,“對,寫信!老爺、老夫人敢欺負您,就是因為您沒娘家!鄒大人隻要為您說句話,他們就不敢了!”
她說的主持公道,並不是追究盧氏母子的過錯。
夫人已經是老爺的妻子,與他們是一家人,還怎麼追究呢?
隻盼他們往後對夫人好一些,也就是了。
夫人心地善良,去年她兒子得了風寒,被挪出去等死,夫人知道後,給了她十六兩銀子,才救回兒子的小命。
王琇書一咬牙,“好!”
找出一張紙,讓李媽磨了墨,提筆一揮而就。
李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
似乎是幅畫,但亂七八糟的,她努力辨認,也看不出畫的是啥。
王琇書很有耐心地道,“是個哭泣的小姑娘,鄒大人看了,就知道是我向他求救。”
李媽:“夫人,您還是寫信罷。”
鄒大人得多好的眼力,才能看出她畫的是個人?
王琇書心說你看著濃眉大眼的,為何強人所難?不寫,自然有不寫的理由。
搖頭道,“不用,送畫即可。”
見她智珠在握的模樣,李媽猛然想通,“夫人,這莫非是您小時候畫過的?鄒大人也見過?”
王琇書含糊應了聲,“嗯。”
原來是信物,李媽這下放了心,收起畫紙笑道,“奴婢讓栓兒告病假,明日就去京城,替您向鄒大人訴苦。”
栓兒就是她的兒子,生了張巧嘴,自小就伶牙俐齒。
告病假也容易,主子們都忌諱奴仆生病,唯恐被過了病氣。
王琇書麵上平淡,內心雀躍,“行!”
剛來一日,她就開始了實質性的行動,這進度,誰敢說她慢?
說話這方麵,她也越來越高明了。
臨行前崔老頭還擔心這擔心那,對她毫無信心,哼,她會讓他知道自己有多能乾!
李媽卻沒走,不好意思地道,“就是這路費”
她願意為夫人辦事,可她沒錢。
王琇書又去翻箱倒櫃,找出幾樣首飾,讓她拿去典當。
盧家雖給原身月例,但僅僅二十兩,夠乾什麼用?各處打點、人情往來都不夠,因此她窮得很。
她本來有不少嫁妝,前些年都補貼盧家了。
李媽也無二話,藏好畫紙和首飾,服侍王琇書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