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妖怪的爪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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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還沒有到。

慕容循卻來了聽雨軒。

這有些反常。

雨水敲打在青石階上,慕容循胸口堵了一團被淋濕的棉花,潮濕又沉悶。

他最近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看什麼都覺得心情很差。

連群芳院的美人們他都不想看了。

平日裡喜歡看她們的臉,可最近看見她們居然覺得心裡發怵。

昨日晚上,慕容循又夢見了裴璿。

夢的開頭,一如以往的是裴璿無聲落淚的臉。

她的眼中仿若有清溪流淌,一汪溪水都是道不儘的悲傷和譏諷。

但夢境的後麵半段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夢中,裴璿竟然喝下了他端來的那碗藥。

接著她說:“我肚子疼,好疼,要生了。”

眨眼之間,一個嬰兒滾落到地上。那個嬰兒一落地就站了起來,對慕容循說:

“你為什麼要殺我?”

慕容循在夢中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恐慌,想要離開。

那嬰兒還那麼小,手中卻多了一把劍,直直地刺向慕容循心口。

慕容循醒來時一身冷汗。

他一早醒來就立刻去了聽雨軒,想在此處找回一兩分寧靜。

慕容循撫著裴璿的牌位:

“璿兒,可是你托夢於我的?”

“你帶著孩子在天上,是不是孩子怨我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

“這個時候去了聽雨軒?” 賀妍坐在鏡前,頭發半披在身後。

侍婢在一側為她細細地描眉。

兩道眉毛突然皺起,侍婢差點畫錯了。

“聽說王爺最近好似有些煩躁。”林嬤嬤道。

賀妍:“嗬,現在清明還沒到呢,他就等不及了。他也不怕有人瞧見他老往不該去的地方跑?他乾脆住那得了。”

“群芳苑那邊呢?”賀妍又問。

林嬤嬤:“王爺這段日子都沒去,說不想見她們。”

賀妍的眉毛因詫異而微挑,但隨即又舒展開了:

“隨他吧。”

與慕容循相反,賀妍這些日子倒是過得舒心許多。

慕容銘被送去了武學館,府內不再雞飛狗跳,一切井然有序。

賀妍已經不指望兒子有什麼出息了,隻要好好在武學館待著,彆闖禍,彆再丟人現眼就行。

“王妃、王妃!”管家的腳步有些急。

林嬤嬤問:“什麼事這般急?王妃還沒用早膳呢。”

管家麵色緊張:

“王妃,不好了,武學館差人來報,世子出事了。”

賀妍轉身,鬆弛的神情緊張起來:

“他又闖什麼禍了!”

管家壓低聲音:“不是闖禍,是世子他、他掉進茅坑了。”

……

對慕容銘來說,生活就像敵人。

你不出手,它就會出手。

慕容銘在武學館待了幾日後,昨天夜裡,生活終於對他出手了。

由於慕容銘來的第一天晚上就嘗到了餓的滋味,之後他每天晚上都老實吃飯了,昨晚連湯都喝乾淨了。

但因為晚上喝多了湯,他半夜想上茅房。

一看外邊黑黢黢的,他自己不敢去。他想叫賀文翰陪他,但是賀文翰睡得死沉,而且賀文翰睡覺的時候被吵醒火氣特彆大。

慕容銘半夜瞄了一眼窗外被風刮來刮去的樹影,想忍到天亮之後再去上。

忍到快天亮的時候,朦朧的天色稍微亮了一點,他實在忍不住了,衝出去上茅房。

四周無人,頭頂好像有什麼東西劃過夜風的聲音。

慕容銘心裡咯噔一下,想起以前聽過的鬼故事。

有妖怪最喜歡黎明前四處晃蕩,專門吸食人腦。

與此同時,有東西砸在他的腦袋和脖子上。

涼涼的,軟軟的,觸在皮膚上有點癢。

慕容銘迷迷糊糊地去摸,摸到兩隻食指那麼長的蟲子!

他不怕蟲子本身,但怕的是天上突然掉東西這件事。

慕容銘正想抬頭看,可他的腦袋還沒抬起來,後腦勺就被一隻利爪給按住了。

利爪尖銳的指甲穿過他的頭發,緊貼在他的頭皮上,又疼又涼,就像妖怪的爪子一樣。

“啊——!有妖怪!”慕容銘扯著嗓子大叫。

後腦勺的利爪鬆開了一瞬,慕容銘慌不擇路的逃跑。

可緊接著,那隻爪子又按了上來。

慕容銘覺得自己的腦袋下一刻就要被妖怪給擰下來當瓜吃了。

“救命啊——有妖怪——!“

慕容銘一路奔逃進了茅房。

他嚇得一身冷汗,進了茅房之後兩隻腳還在哆嗦,腳下一滑,半個身子就掉了下去。

生舍的人被驚醒,紛紛出來看。

院子裡空空的,除了風和樹影,什麼也沒有。

再看茅房裡的慕容銘,半個身跌在茅坑裡哀嚎。

真是又臭又好笑。

賀文翰聞聲也過來看,看了一眼就捂著鼻子跑了。

最後還是武學館的仆役把人給拉了出來。

周祭酒派人去恭親王府報信,意思是讓恭親王府派人來把慕容銘接走。

沒想到恭親王府也是狠,派來一個嬤嬤帶著幾個下人:

“王妃命我等來幫世子換洗打理一番,世子需再等兩日,到了休沐日才回府。”

周祭酒原本聲明不讓各家的下人進武學館服侍學子,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周祭酒還是破了個例。

周祭酒也不想看著渾身汙穢的慕容銘到處打轉。

林嬤嬤帶著下人們手腳麻利地給慕容銘擦洗了身子,換了衣裳,之後便離去。

被擦洗過的慕容銘躺在床上,頹喪地覺得自己再也不想待在武學館了。

然而父王和娘居然都那麼心狠地把他拋在這裡。

他跟大家說,武學館有妖怪,妖怪用爪子抓他的腦袋。

可是沒有人相信,都說他是沒睡醒,被院子裡的樹影嚇壞了。

現在,整個武學館的人都知道他起夜上茅房的時候被樹影嚇得掉進茅坑。

慕容銘躺在床上,心中生出一絲無措,整個人悶得不說話。

“銘表弟,”

賀文翰確認慕容銘身上沒味了,才靠近說話,

“這事傳兩日就會過去的。”

慕容銘瞪賀文翰:

“倒黴的不是你,你當然這麼說。”

這就是他慕容銘一輩子的恥辱!

賀文翰眼珠子轉了轉,讓慕容銘轉移注意力:

“上次不是說要讓蘇知知栽個跟頭麼?後日就休沐了,到時候我們看好戲。”

慕容銘這才臉色好了些:

“這事可不能讓我娘知道。”

賀文翰保證:“我絕對不說,也不能讓祖父知道。”

日落月升。

一日轉眼就過去。

蘇知知所住的小院徹底黑下來,唯餘點點星輝。

小院牆角邊,多了一大塊陰影。

夜半時分,蘇知知悄悄地開門,朝著那團陰影走去。

她手上拿著個小盒子,走到那一團陰影前,輕輕道:

“阿寶,噓——”

阿寶低頭蹭著蘇知知的手心。

蘇知知把小盒子打開,讓阿寶吃裡麵的小蟲子:

“阿寶真棒,辛苦你了。”

蘇知知小聲地跟阿寶說話:

“乾得漂亮。誰讓他以前欺負我哥,笑我哥是烏雞?我們要替我哥‘報仇雪恨’!”

阿寶用尖嘴輕啄了幾下蘇知知的手臂,表示認同。

數千裡外。

黑匪山。

慕容棣夜裡睡得好好的,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暈暈乎乎地從夢裡醒來。

窗外月明星稀。

慕容棣翻個身子繼續睡,嘴裡念道:

“母妃又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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