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冬天也很忙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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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美人起疹子的事情很快傳遍宮中。

大家都猜測著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害怕的,有好奇的,還有幸災樂禍的。

唯一平靜如死水的,是明惠宮。

明惠宮裡的時間仿若靜止一般,宮裡從來是同樣蕭瑟的景象。

伶仃的宮人,枯萎的大樹,還有抱貓的婦人。

裴姝手裡又換了一隻貓。

這回是一隻小花貓。

真的還很小,軟軟地趴在裴姝的懷裡,叫聲也是細細小小的。

還是叫初九。

冬月站在旁邊,不再像初來時那麼沉默,會主動和裴姝說很多事情。

說她聽到的各宮八卦,還有禦膳房裡哪個廚子悄悄偷了油水。

但冬月很少再幫著抱貓了。

上次看見槐樹地下的坑後,冬月想了好幾夜,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能理解為什麼惠婕妤喜歡貓了。

因為在宮中險象環生,人還不如一隻牲畜可信。

冬月不敢再抱貓是因為,抱得次數多了便會產生感情。

而這貓終究是會死的。

對明知會離去的事物產生感情,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娘娘,有人說,姝美人是因為被人紮小人咒了才起疹子的。”

“姝美人在月秀宮沒出來,大家也沒見到究竟什麼樣。”

“可聽說她的手紅成醬豬蹄了……”

冬月東拉西扯地講著。

裴姝聽了這些沒什麼反應。

過了半晌才說一句:“總會抓個人出來交代。”

果然,沒過幾天,皇後娘娘就查清了是怎麼回事。

宮中的尚功局負責製作後宮的服飾首飾。1

姝美人升位份後,尚功局的司製因趕工製衣,送去的衣裳不乾淨,這才導致姝美人身上起疹子。

尚功局的陸司製被免了職,罰了俸祿,受了三十大板的杖責然後被逐出了宮。

這事才終於告一段落。

尚功局的人都心中忐忑。

陸司製在尚功局做了十幾年的衣裳,資曆不淺,手藝精良,一時疏忽而落得下場這麼慘。

其他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出錯,生怕步了陸司製的後塵。

日子一天天被風吹散。

西風變成了北風。

長安冬日降臨,人人都裹上了冬衣。

嶺南天氣也變冷了,但白日裡還不到要裹緊冬襖的程度。

黑匪山上乾活的人更是熱出了一身汗。

最忙的秋收時節過去後,村民們也都意識到了屋子不夠用的問題。

於是大家開始按照郝仁畫的圖紙建房子。

反正多幾間屋子也不礙事,搭些屋子權當農閒時鍛煉身體了。

大家聽說宋鈺能做墨錠,都覺得這事得好好支持。

這墨要是做好了,不但能賺錢,還能給村裡兩個讀書的孩子用。

雖然眼下屋子緊張,村裡還是清理出了一間裝雜物的屋子出來,給宋鈺做臨時作坊。

小作坊房裡,灶下燃著通明的火。

上邊煮了一大鍋驢皮膠,裡麵摻了各種村民也不清楚的料。

宋鈺把熬好的膠倒入收集好的桐油煙灰裡,不斷攪拌成墨泥。

之後還需要反反複複捶打,才能形成細膩柔軟的墨胚。

蘇知知和薛澈都來旁觀製墨,順便也幫點端水端盆的小忙。

“我今日才知製墨不易。”薛澈都打算回頭寫一篇《觀製墨記》了。

他在長安府中有用不儘的墨錠,從未想過那小小一塊是如何做出來的,現在親眼看見,才知要經曆如此多道工序。

可是看著小宋哥全神貫注的樣子,似乎樂在其中。

薛澈來了山上後,每次產生古人“哀民生之多艱”的感慨時,又會覺得那種艱辛之中好像還潛藏著一種希冀和力量。

蘇知知不感歎,直接上力氣,幫著宋鈺一起捶打墨泥:

“小宋哥你省點力氣,我們村輪流一人捶一下,肯定又好又快。”

蘇知知發現宋鈺在村裡養了一段時間,他吃飯吃得挺多,可還是很瘦。

大概是吃進去的糧食沒長肉,全都用在揉墨捶墨的力氣上了。

“沒事,我自己能做好。”小宋不好意思再麻煩村民們了。

他用的桐油已經是麻煩村民采油桐子榨出來的,怎麼好連製墨泥都要村民們再費力氣?

可蘇知知想到什麼就做什麼。

她一轉頭就跑去村裡繞了一圈,敲著一個小銅鑼到處喊,麻煩煩大家吃完晚飯後,散步到小作坊這邊來捶一拳。

於是,當日吃完晚飯的宋鈺就見到村民們排著隊走進作坊,路過那墨泥時一人砸一拳。

那力氣是真大,一拳能頂他好幾拳。

哪怕是村裡的女人,一拳下去也能砸個好久回不了形的坑。

一直埋頭製墨的宋鈺瞠目結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村子裡好像藏龍臥虎。

村民砸完還和氣地拍拍宋鈺肩膀:

“小宋啊,有事兒直接說,彆不好意思。力氣這東西,咱村裡不缺啊。”

“我好久沒捶人了,最近拳頭癢,下回要砸記得還叫我一聲。”

“小宋,你下回就把墨泥放村裡夥房邊上,大家打飯的時候順便捶兩拳,還挺解壓的。”

宋鈺點頭如搗蒜:“……好,小弟回頭就搬去。”

捶好的墨泥很有光澤和黏性。

宋鈺把墨泥放入模具,等待成型和陰乾,至少還需要幾個月才能出成品。

而在此期間,他會不斷調整比例配方,還有不同模具,做出不同批次的墨錠。

山上的葉子落了一層又一層。

日子轉眼就到了十一月。

天黑得越來越早。

郝仁在屋內算著賬本。

有村裡的賬本、食肆的賬本還有他們小家的賬本。

每一筆都記得很細,精打細算地過著日子,盤算著以後。

隔壁的屋子也亮著燈火。

跳躍的燭光裡,伍瑛娘和秋奶奶拿著針線,在給蘇知知和薛澈縫製冬衣。

伍瑛娘給薛澈縫一件襖子,裡麵塞了些今天收成的棉花,厚厚的很暖和。

秋奶奶手上的針線則在一塊虎皮上下穿梭,給蘇知知做虎皮裙。

他們大人還好,若是沒做新冬衣,穿舊的一樣湊合。

可是六七歲的孩子,個頭年年躥高,去年的舊衣裳根本穿不下。

實話實說,伍瑛娘和秋奶奶的女紅水平勉強算一般,針腳湊合不漏風,衣裳不散架,就已經很好了。

好在蘇知知也不挑,從來沒在意這些。

伍瑛娘嘴裡念著:“今年是不是要找個裁縫鋪給大家做衣裳?”

她近來食肆裡越來越忙,秋奶奶在書院幫工,村民們在山上忙擴建,大家這個冬日都騰不出多少時間做衣裳了。

而且,伍瑛娘見到上回蘇知知穿著顧青檸送的一雙小繡鞋。

繡鞋做得精致結實,蘇知知穿得舒服又漂亮。

伍瑛娘覺得女兒大了,總會愛美,身上的衣裳也不能一直靠村裡這點針線手藝糊弄。

秋奶奶點頭:“我們村人多事多,是得要。我白日做飯,晚上使不上什麼力氣了。”

秋奶奶白日裡做許多人的飯,體力消耗很大,晚上要是還做針線活,身體實在感到吃力。

燈火將兩人縫衣裳的影子投在窗上。

站在門外的蘇知知和薛澈聽見了屋內的對話。

兩個孩子意識到,大人們就算白日在他們麵前做出很輕鬆的樣子,其實都是很辛苦的。

要做這麼多的活怎麼會不累呢?隻不過大家不說罷了。

蘇知知拉著薛澈走到院裡角落。

茉莉花已經枯萎了,可旁邊的一株梅花枝結了幾個小花苞。

一方小院中,永遠有生機。

蘇知知問薛澈:“你以前的衣服是誰做的?”

薛澈:“府中有繡娘和裁縫專門做衣裳。”

蘇知知:“請裁縫貴嗎?”

薛澈真沒操心過這個問題,認真回想了一下:

“應當是不貴的,但是要包吃包住。”

蘇知知心裡有了底,眼睛裡有兩盞燭火在閃爍。

薛澈一看,就知道蘇知知腦子又冒出主意了:

“你想怎樣?”

蘇知知兩手叉腰,語氣堅定:

“阿澈,爹娘他們太辛苦了,我們自己去找個裁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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