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館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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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宇走出鳳儀宮的時候,心頭有些煩躁。

他這幾年很少想起裴姝母子,但隻要想到了,就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十五歲時先帝駕崩,年少登基,曾經最倚仗的就是尚書令裴定禮。

裴定禮有治國安邦之才,剛直不阿。

但慕容宇最討厭的也是裴定禮。

裴家聲望過盛,裴定禮更是倚仗這元老的身份竟敢對他橫加指責。

二十歲那年,天子及冠,大選秀女。

選秀聖旨一下,適齡的閨中女子經過層層篩選,被送入宮中由太後和皇上再選。

慕容宇本不打算納裴定禮的女兒入宮,縱然裴家兒女名聲在外,他也不稀罕。

可當親眼見到肌膚賽雪,眼若秋水的裴姝時,他啞了嗓子。

她穿著最不起眼的青色襦裙,站在一棵槐花樹下神色清冷,卻美若畫中仙。

她疏淡地望過來。

隻一眼,他便難以克製地沉淪其中。

慕容宇喉間的那個“不”字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口。

世間沒有男子能在這樣驚才絕豔的女子前不動心,他也不例外。

他是九五之尊,此等女子,隻能為他所有。

他選了裴姝進宮,太後說以裴姝的家世出身可立為後。

可慕容宇不會允許裴定禮的女兒做他的皇後,他故意立了杜茹為皇後,隻立裴姝為昭儀。

他曾一次次地對自己說,讓裴姝進宮,隻是為了報複裴定禮。

讓他們父女不得相見,讓裴姝在深宮中無人問津。

他越這樣說,卻越控製不住地寵幸裴姝,一次次地提她的位份,封她做了貴妃。

她溫婉聰慧,善解人意;她會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榻裡帳外,隻要看見她,就覺得愜意暢然。

他被她迷了心。

可,她偏偏是裴定禮的女兒。

裴家上下被流放時,慕容宇想過,隻要裴姝敢開口為裴家求情,他就立刻將她打入冷宮,甚至賜死她。

讓這個女人再也不能迷惑他的心智。

他怕自己一見她,就會心軟,會為了她改變心意。

可剛生產完的裴姝不但沒有求情,反倒卸去釵環,拖著孱弱的身體跪在殿外請罪,說自己是罪臣之女,自求降位份。

她搬去了偏遠僻靜的明惠宮,這些年裡不爭不搶,安分守己地活著,再也沒有侍寢過。

慕容宇也沒有再召過她。

裴姝如此退讓,反而讓慕容宇想起她的時候多了一分不忍,對她們母子手下留情。

有一回得知裴姝冬日重病,宮內炭火不足,慕容宇發怒,賜死了克扣炭火的宮人。

因此明惠宮雖冷清,但四時衣裳炭火,無人克扣。

“皇上,可要奴才進去通報一聲?”王內侍瞧著慕容宇的神色。

慕容宇回神,發現自己竟走到了明惠宮門口。

乍眼看去,宮內冷冷淒淒,牆角的雜草都沒人清理。

院內也沒有人值守,空空的,如冷宮一般。

“不必。”慕容宇繼續往前走,不再停留。

王內侍:“皇上,再走不久就是祁才人和裕才人的住處了。”

後宮女子鮮花般嬌嫩的女子太多,慕容宇一時想不起這些才人的臉。

他腳步頓了一下,眉間的火氣終是壓不下:

“王淼。”

王內侍:“皇上?”

“明惠宮宮人伺候不力,重罰,換一批。”

…………

春末夏初。

這幾日氣溫驟升,嶺南不少人都換上了夏衫。

郝仁租的小院之前許久沒有人住過了,牆角磚縫裡的雜草瘋長一片,夾雜著零星的小花。

正好一家老小今天都在家,齊心協力收拾院子。

“好香!”蘇知知和薛澈在牆角發現一株野茉莉。

花朵潔白小巧,香氣清新。

“這邊頂上再搭一個棚子,在院子裡就不會覺得曬了 。”

蘇知知在頭頂比劃著,已經想象到自己在棚子下乘涼的畫麵了。

薛澈也想到了相同的畫麵:“棚子外可以種些竹子,遮陽消暑。”

伍瑛娘拔下一把雜草,抹去額頭亮晶晶的汗水:

“行,到時候一人抱半個西瓜,乘涼吹風。”

秦老頭和孔武聽見西瓜,嘴裡多了一股清甜,鋤草更有勁了。

郝仁拿著掃帚,把大家清出的雜草掃到一起:

“這院子是空了點,我等會畫個圖紙規劃一下。”

蘇知知喊道:“要一個大缸養小魚,還要給阿寶也搭個小屋子,還有小羊……”

她一口氣說了好多想法。

大家都笑起來。

那樣的話,估計院子都擠得沒法下腳了。

今天大家辛苦,一起下館子去,去的是白雲縣最有名的和旺酒樓。

這家店酒香菜足,縣裡統共也就這麼一家氣派點的酒樓,店裡忙得常常沒有空位。

蘇知知他們來得巧,幸運地占了最後一張桌子。

四個大人兩個孩子,點了五菜一湯,還有些小菜和酒水。

米飯更是點了一大桶。

郝仁年少的時候吃得很少,宴席上數道金玉佳肴前,他每道菜吃一兩口就放下玉箸,直到經曆過饑荒瘟疫。

他剛被救上山的一段日子他都是端小盆子吃東西的。

薛澈現在飯量也比以前大了,能吃蘇知知一半的分量。

孔武的力氣最大,飯量也是最大的。

他一個勁炫飯,一個人要吃常人幾倍的分量。

和旺酒樓的錢掌櫃從旁邊經過,身邊一個圓胖的小男孩對著孔武吃飯的側影笑出聲:

“老錢你看那人吃飯,豬吃得都比他文雅。”

小胖子聲音不大也不小,但剛好蘇知知聽見了。

孔武和薛澈挨著坐。

蘇知知看著狼吞虎咽的孔武和文雅吃飯的薛澈,一時竟不知這話到底罵了誰。

錢掌櫃連忙賠笑臉:

“幾位客官,對不住,我們少東家年紀小嘴快,千萬彆見怪。”

蘇知知扭頭看著小胖子,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小胖子也看見了回頭的蘇知知,走過來問:

“你是蘇知知?”

蘇知知點頭。

“我是和元,我在明德書院見過你。”

和元比蘇知知大一歲,但是還在最初級的勤學堂,因為去年考核沒通過,得重新讀一遍。

“和旺樓是我家的酒樓。”和元說話時底氣很足,像個闊少。

蘇知知:“如果我家開酒樓,我肯定不會笑客人吃飯不好看,我隻會說我們店裡飯菜香。”

和元知道自己不對,但是拉不下臉認錯:

“你家才開不起酒樓,我們都知道你是山裡來的。”

蘇知知:“我是山裡來的,可是你們店的菜還沒我們村裡做的好吃。”

和元:“你瞎說……”

眼看著兩個孩子爭起來,錢掌櫃忙拉走了和元。

蘇知知重新拿起筷子吃飯。

伍瑛娘吃飽了,又給知知盛了一碗湯:

“我打算在縣裡盤一個鋪子開食肆。”

桌上所有人齊齊放下筷子,看著伍瑛娘。

伍瑛娘不是突然做的決定,她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了。

今日來和旺樓就是想來嘗嘗這的菜色,心裡有個數。

他們現在手中有足夠的銀錢做本金,在這裡開酒肆可以供黑匪山的人來接頭。

而且過往客人多了,還能打探到些外麵的消息。

蘇知知:“那我們家的店叫什麼?”

“知知想個名字?”

“黑匪食肆!”

一桌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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