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蘇同學對他熱烈的告白和追求,還有昨晚口口聲聲的“老公”,她也不可能不秒回他消息。
要麼是網絡太卡還沒收到,要麼是看見了卻不好意思過來,畢竟教師休息室外貼著非請勿入。
溫聿禮垂眸思索了會,忽然起身走了幾步,敲了敲黃教授的辦公桌。
“黃叔,我一會兒要上課,這份便當和牛奶,麻煩您幫忙轉交給我學生,她來那麼早,估計早飯沒吃好。”
黃教授瞬間警惕,鼓著眼睛瞪他:“你哪個學生?什麼你的學生?上我的課就是我的學生!”
“還能是哪個學生?不就讓您心花怒放、發朋友圈要延遲退休二十年那位蘇同學?”
溫聿禮唇角噙著淺淡笑意,不疾不徐的聲調,頗有些挑釁和炫耀的意味。
“忘記告訴您了,她現在是晚輩帶的本科生,還請您高抬貴手,課上彆為難人家,好苗子也禁不住一直薅。”
昨天兩節課抽問他家小乖十七次。
溫聿禮這會兒還記著仇呢。
黃教授:“……”
煩死了。
難得心血來潮想帶本科生。
本來學生被搶就煩,罪魁禍首還三番五次騎臉輸出。
上課鈴響起,溫聿禮沒管對方無語的憤怒,再次禮貌道謝,拿著課本和教案走出休息室。
黃教授撇著嘴,板著臉,暗罵溫聿禮無恥之徒,不擇手段,為了搶人什麼肮臟事都做得出來。
一邊罵一邊看,準備的還挺豐盛。
五分鐘後,一位和藹可親的、年過半百的小老頭提著便當,笑眯眯地拍了拍蘇瓷肩頭。
“蘇同學,又來這麼早上自習?”
蘇瓷站起身,禮貌地鞠躬打招呼:“黃教授好,我基礎薄弱,還有點偏科,隻能笨鳥先飛,以勤補拙。”
“喊教授就太生分了,你學長學姐們都叫我黃叔。”
小老頭把手裡的便當盒子推過去,笑出褶皺的臉上神色越發慈祥。
“來這麼早,早飯都沒好好吃吧?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黃叔給你帶了份早餐,補充補充能量。”
“謝謝黃教授,我吃過……”
蘇瓷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又毫不含糊地開始拐人。
“小蘇啊,黃叔非常欣賞你的天賦和心性,咱們江大一向很民主,學生和導師雙向選擇,你看跟著黃叔……”
“溫聿禮那小子是名氣大,可不是認真搞學術的,商人逐利,無商不奸,他有沒有威脅你選他?”
“小蘇家裡要是遇到什麼困難,跟黃叔說也是一樣的,黃叔沒什麼本事,也就開了幾家小公司……”
……
溫聿禮並不知道某個老奸巨猾的小老頭,拿他準備的營養餐撬他牆角。
接連上了兩節課,又被叫到校長辦公室,一上午沒見著小朋友的溫教授,渾身哪哪都不得勁。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喝口涼水都嗆喉嚨,隔兩分鐘拿手機看時間,還把手機摔碎屏了。
陳教授很不厚道地發出嘲笑。
“瞧你那副望妻石的樣子,哪有半點為人師表的風度和體麵?”
溫聿禮長腿交疊,靠坐在沙發上,眉宇間壓抑著風雨欲來的戾氣。
“您少說兩句,我也不好受。”
他何嘗不想當個高風亮節、克己奉公、言傳身教的好老師?
隻是仰慕他的小朋友心性不成熟,完全離不開他,不同意和她在一起,就鬨著說什麼五樓風大她害怕。
他也是逼不得已,無奈之舉。
空有虛名的德高望重,哪裡比得上一條珍貴的鮮活生命?
昨晚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溫聿禮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和蘇同學的師生關係徹底變質。
他這種師德敗壞的衣冠禽獸,往後聲名狼藉、遺臭萬年也是罪有應得。
隻是彆牽連到他家小朋友。
她是無辜的好孩子,隻可惜運氣不好,喜歡上他這麼一個沒原則、沒定力、沒本事的惡劣男人。
“你還憂鬱上了?”
陳校長又是氣憤又是好笑,“你給我說清楚,你要談戀愛,和不能繼續任教,這兩件事究竟有什麼衝突?”
溫聿禮抿著唇,有些難以啟齒。
“傷風敗俗,有辱斯文。”
他循規蹈矩近三十年,從未做過如此出格的事情。
“照你這麼說,我們全校的老師都不該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唄?”
“溫聿禮,你女朋友是二十多歲的大學生,不是幼兒園的小花苗,難不成你還擔心把她養成學術妲己?”
溫聿禮又刷了一遍微信,凝眉思索好一會,得出一個確切結論。
“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這是克己複禮的溫聿禮,能親口說出來的混賬話?陳校長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男人立刻補充:“我家小朋友很聰明,根本用不上我幫她走捷徑,我就是擔心她被是非不分的人汙名化。”
身份的敏感性,權利和地位的不對等,總是留給他人惡意揣測的空間。
哪怕小朋友對他的喜歡無比純粹。
這麼多天,她一句也沒提家裡的困難,隻是反複對他表露心意。
真的,小朋友沒他不行。
溫聿禮想著女孩對他熱切又崇拜的目光,心口某處柔軟得不像話,想要立刻見到她的念頭迅速攀升。
“您就說批不批吧,我著急。”
陳校長:“不批。”
溫聿禮:“……?”
“我跟您說客套話,您還真就不客氣,我像是需要您批準的人嗎?”
陳校長就沒見過這麼忘本的男人,是誰前兩天還跟他說“不是女朋友,就一個心理有問題的小同學”?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曲線救國。
“我問你,辭職後你準備做什麼?直接帶人家去領證結婚?人家父母知情嗎?同意嗎?祝福嗎?”
溫聿禮:“隻要我家小朋友喜歡,他們不同意也得祝福。”
“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選你課的那些學生怎麼處理?難道你要給蘇同學樹立當逃兵的不負責形象?”
溫聿禮:“我會安排水平相當的教授來代課,這點您可以放心。”
無奈之下,陳校長祭出大招。
“你真要請辭?那蘇同學的導師我重新安排,你知道的,我們江大年輕帥氣的碩導博導數量不少。”
“而且啊,我本來還想請你下學期教一門金融係的主修課,每周都能正大光明見蘇同學,你不願意就算——”
話音未落,溫聿禮一把搶過打印出來的辭職報告,順手塞進碎紙機。
“我有空,既然陳校長都這麼說了,看在兩家世代交情的份上,聿禮就勉為其難,恭敬不如從命。”
陳校長:“……”
交情是沒有的,變臉是絕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