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反曲弓應聲掉落，視線之中，男人的身影直直墜落。
“阿桁！”
聲帶撕裂的瞬間，南知言沒有再思考顧忌，幾乎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驅動著南知言快速朝看台跑去。
脫口而出的呼喚卻讓周圍的人瞬間看了過來，季尋和顧聞祈更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南知言。
單薄的身影此刻卻顯得格外鋒利，來不及震驚和思索，破碎的聲線就落入了眾人耳中。
碎裂絕望如同尖刺，重重紮在兩人心頭。
形成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南知言，在乎這個墜樓的人。
“嘭”
眾人快速躲避開來，從天而降的人影砸在了二層看台上。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同樣，也震住了不遠處，剛跑上看台的南知言。
她愣在了原地，看著刺眼的鮮紅血跡不斷溢出，錐心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全身。
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腳下仿佛有千斤重。
喉間彌漫的滯澀感讓南知言發不出一點兒聲音，隻能一點一點挪到跟前。
在看清血泊中那張臉的瞬間，南知言就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僅剩的理智讓她抬起了腕上的終端，顫抖的手指卻把呼叫醫療機器人的按鍵都按錯了好幾次。
“叫人，快叫人！”
身旁的圍觀的眾人看見這一幕，才如夢初醒，慌忙撥通了帝國醫療中心的終端號。
季尋和顧聞祈一上來，看見的，就是地上南知言的背影。
從另一側趕來的加利安和微生凜看見一這一幕，同樣齊齊愣在了原地。
沒有彆的原因，僅僅隻是一個背影，孤寂絕望的氣息就如同致命的霧霾，無孔不入地將人淹沒。
從來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南知言，像是盛開在荒蕪廢墟中血色薔薇，荒涼的花瓣邊緣在逐漸凋落。
窒息感像一隻大手，同時攥緊了每個人的心臟。
季尋走到了南知言身邊，無措地伸出手。
“阿言……”
但南知言仿佛沒有聽見，顫抖的手指隻是想要撫向麵前的人，卻又生生停留在了半空。
帝國醫療中心的人來的很快，直到林之桁被抬上車，南知言才站起身。
一言不發跟了上去，下階梯的瞬間，卻又被季瀾拽住了胳膊。
“南知言，我……”
南知言沒有看向人，也沒有理會人，而是生生掰開了季瀾的手，徑直走向了醫療中心的救護車。
加利安身旁的黑影似乎也才反應了過來，越過眾人，追著南知言的步伐跑了出去。
直到救護車的蹤影徹底消失，寂靜一片的射箭場，才驟然沸騰了起來。
“剛才掉下來的，是那個e級生嗎？”
“好像是啊，不過南學姐什麼情況啊？”
“不知道啊，南學姐突然就衝上來了，我的天，我還從來沒有看過南學姐這副模樣！”
…………
“閉嘴！”
季尋臉色難看，何止是他們，她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南知言，從來沒有。
垂下的手指攥緊，季尋低聲吼了一句。
“對啊，西索小姐說的對，同學們，請先安靜下來！”
季尋身旁，一直處於震驚懵逼中的老師才回過神，順著季尋的話，組織著現場的紀律。
但季尋並沒有領情的打算，抬頭看向了一旁的老師，眼神陰沉。
“我的意思是，老師您也閉嘴。”
像是這句話起了作用，現場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那老師被季尋的眼神嚇住了，一時間神色訕訕。
顧聞祈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是不一樣的，今天的南知言，跟以往他看見的任何時候的南知言，都不一樣。
甚至推翻了他一直認為的，陸硯璟才是南知言眼裡最重要的那個人的想法。
那雙眼睛裡的色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刻骨銘心，直擊靈魂。
但依舊不是對他。
事發突然，比賽也被迫終止，當疏散令下達時，除了季尋幾人，射箭場早就沒了其他人。
一直躲在看台頂部，親眼見證著人摔下看台的幾人也被嚇得不輕。
他們沒有想過要了林之桁的命，但這也不能怪他們。
誰知道林之桁為什麼會突然發瘋開始反抗，要是林之桁不反抗，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看見人都走了，幾人才磨磨蹭蹭下了看台，卻一下來，就看見了站在階梯口的季瀾。
被南知言甩開手，季瀾這會兒早就沒有了往日的肆意。
取而代之的，是慌亂，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闖禍了。
他想過兩人的關係不一般，但是他沒想到，林之桁對於南知言來說會那麼重要。
重要到要是沒有這個人，南知言會墜入深淵的地步。
莉雅的話開始在麵前浮現，季瀾垂下的手，青筋迭起。
“你認識林之桁嗎？”
聽見南知言心理狀態岌岌可危的時候，季瀾愣在了原地。
但麵前的金發女人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反而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
這個熟悉的名字一下將季瀾拉回了現實，心頭出現了熟悉的焦躁。
“為什麼突然提起他？”
“啊，這個嘛，是因為塔蘭小姐每次進行深度催眠時，都會叫到這個名字。”
莉雅笑了笑，不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突然又嚴肅了起來。
“如果西索少爺您真的想幫塔蘭小姐，我建議您找到這個人，他或許是治療塔蘭小姐的關鍵。”
莉雅認真了起來，提起南知言，表情有些憂慮無奈。
“幫幫她吧，這孩子明明已經站在懸崖邊緣了，還是需要有人拉她一把才行啊。”
莉雅曾經竭儘全力想要幫助南知言，但都沒有任何成效，這個人，可能是唯一的希望了。
季瀾從未想過，那個看起來冷靜理智的南知言，竟然會有這麼嚴重的心理問題。
僅僅隻是聽著莉雅的描述，季瀾心臟就緊縮著，幾乎不能呼吸。
他從來不是個會共情旁人的人，但那一瞬間心臟的悶痛，提醒著季瀾，南知言從來都不是旁人。
所以想到自己下的命令，季瀾不顧一切衝回了看台，但還是晚了一步。
在看見南知言跪跌在原地的那一刻，季瀾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做過的事從來不會後悔，但這是他唯一一次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兒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