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譽的一句話,卻讓原本平靜的南知言愣住了。
什麼叫,他父親的失敗品?
沒有錯過南知言眼底的愣怔,隨譽站起身,坐到了另一側的沙發上。
“小姐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手指無意識攥緊,南知言想起了,她和南知行的異常,以及八歲那年,她回家後,突然瘋掉的雲挽月。
“不知道小姐聽沒聽說過edende。”
聽見這個名詞,南知言瞳仁微縮,她當然聽過。
伊甸園密碼,這是一百多年前,帝國組織的一場基因改造計劃的名字。
意為重新編碼生命,這項計劃,旨在讓帝國人擁有最完美的基因序列。
不過後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這項計劃就被永久封禁了。
在帝國,也禁止提起任何關於基因改造的話題。
“你到底想說什麼?這項計劃,一百年前就已經被終止了。”
“終止?”
隨譽笑出了聲,表情是說不出的嘲諷。
“我的小姐,你難道猜不出來嗎?這項實驗,從來沒有被終止過,甚至延續了整整一百多年。”
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隨譽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冰冷。
“而大力推進這項實驗的,正是當時帝國所謂的掌權者們。”
“拿自己的孩子們做實驗,也的確隻有他們做的出來了。”
想到自己看見過的那些絕密卷宗,隨譽隻覺得有些可笑,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僅僅隻是為了鞏固貴族的地位和權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實驗品嗎?”
南知言冷靜了下來,盯著隨譽的臉,低聲詢問了一句。
“不。”
隨譽知道南知言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所以他搖了搖頭,隨後,說出了一句更加駭人的話。
“不止你們,而是,這一百年來,所有的貴族,不過小姐,塔蘭家,並不在其中。”
塔蘭家族是後來才依靠烏爾拉夫家獲得的爵位,當然不會涉及這種程度的秘密。
要不是後來這些貴族卸磨殺驢,想摧毀實驗的同時除掉有關這場實驗的所有人,他父親,也不會跟南文齊做下交易。
所有貴族!這四個字一經出現,南知言都忍不住有些驚愕。
所以,這就是貴族子弟一代比一代強的原因嗎?
“看來你也猜到原因了吧,這項實驗的確成功了,一百年前,他們就已經能夠把所有動植物的基因整合,嵌進帝國人的基因序列中。”
“隻不過最開始,他們還不敢太過大膽,隻重新編碼了部分基因,後來技術進步,他們乾脆從母體和父體的基因開始編碼,這樣,就會誕下一個基因完美的孩子。”
“隻可惜,他們忽略了基因本身就具有異變性和突變性,所以自然而然,誕下的孩子,在擁有更完美基因的同時,還有了致命的基因缺陷和異變基因。”
“這麼多年,貴族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小姐,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能算作人,他們都隻不過是,實驗的產物。”
隨譽突然傾身,湊到了南知言跟前,直直看著南知言的眼睛。
“但是我的小姐,你是幸運的,因為這項實驗,在你身上,失敗了。”
看著南知言緊抿的唇角,隨譽突然笑了笑。
當初他父親和南文齊做下交易,他父親幫助南文齊編碼一個具有完美基因的繼承人。
而南文齊,則要保護他,躲過帝國的追捕。
因為南文齊和雲挽月都沒有接受過基因改造,所以隻能從他們的胚胎開始編碼。
讓他父親沒想到的是,這個胚胎在雲挽月的肚子裡,竟然自主分裂成了兩個。
按理說分裂的兩個胚胎基因也該是一模一樣的,偏偏在分裂時,基因也發生了異變。
這種基因嵌合體一半保留了原始基因,而另一半,則是異變基因和編碼基因。
很不幸,南知行繼承了那一半的異變基因和編碼基因。
但他父親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南文齊,隻是悄悄囑咐他,要留在南家時刻關注這兩個實驗體。
所以最開始,隨譽的目光一直落在南知行身上。
但後來,他的視線卻一次又一次被南知言占據,明明沒有繼承任何編碼基因,南知言卻異常聰明。
所以比起南知行,隨譽對南知言的基因更加感興趣。
這種興趣,一旦成為了習慣,就再也更改不了了。
等隨譽反應過來,南知言,已經成了他心底的執念。
在他心裡,他和南知言才是一樣的,沒有進行過任何基因改編的“人”,南知言是命運給予他的饋贈。
他們本該就在一起,也隻有他們,才是最合適的。
看向南知言的目光逐漸灼熱,隨譽忍不住抬手,想要撫上南知言的黑發。
卻被南知言躲了過去。
“所以你的目的呢?提供基因缺陷抑製劑的目的?”
沒有被隨譽的思緒帶偏,南知言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到時候,小姐就知道了。”
隨譽卻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看了一眼自己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又看向南知言,表情莫測。
隨即就站起身,朝南知言微躬了躬身,嘴角那抹公式化的微笑又揚了起來。
大門響起,是南文齊回來了。
南知言按捺住自己的思緒,也站起身,轉身朝門口看去。
但這次回來的,不止南文齊,還有跟在南文齊身後的,南欣。
“父親。”
南知言瞥了一眼南文齊,對方似乎心情頗好,竟然還朝著南知言笑了笑。
“阿言回來了,對了,我讓人過來給你妹妹送了幾套衣服,你有時間就幫著選一選。”
又看向了一旁的隨譽。
“阿欣喜歡畫畫,你找人把一樓空出來的那間房改成畫室。”
隨後又轉過身,頗為滿意地拍了拍南欣的肩。
“阿欣,想去聖德裡克嗎?和你姐姐一起。”
這是南欣從未有過的待遇,但是她很清楚,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為,她的畫,對南文齊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所以南欣並不為這突如其來的父愛而感動,悄悄看了一旁的南知言一眼,南欣抬起頭,神情怯懦。
“不,不用了父親,我隻想,隻想留在家裡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