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艾娜？”
“沒聽清楚嗎？夏倫，賜予我魔王身份的，是女神。”艾娜猩紅的瞳孔閃爍著血光，捧著夏倫的臉頰，似乎是想好好欣賞夏倫現在的表情。
但夏倫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錯愕和震驚，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隻有一片沉靜的幽潭，波瀾不驚。
“你不意外嗎？夏倫。”艾娜揉了揉夏倫的臉頰，語氣裡摻入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挫敗，像是對一場精心準備的惡作劇未能得逞的不滿。
“算是預料之中吧。”夏倫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回道，“畢竟也實在想不出彆的答案。”
艾娜抿了抿嘴，夏倫太聰明了，似乎這樣逗他有些沒意思。
“說明一下？”夏倫撓了撓艾娜的胳肢窩，但艾娜並不是很怕癢，任由夏倫在自己光潔的腋下作祟。
“夏倫，你先說一下你是怎麼成為勇者的。”艾娜的聲音恢複了那種吃飽喝足之後，帶著些許慵懶的語氣。
“嗯……在我十歲的時候，某天就忽然獲得了女神的力量，同時聽到了女神的聲音。”夏倫回憶道，“然後我就開始不停歇地磨練劍術，努力將女神賜予我的力量融會貫通……之後偶爾也能聽到女神的聲音，但似乎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夏倫的視線重新落回艾娜臉上，帶著一絲深意，“事實上，真正明確來自女神的‘命令’，我隻收到過一條……”
“嗯，我的情況也和你差不多吧，不過我成為魔王要更晚，差不多在我八十多歲的時候……”
說到年齡，她刻意停頓，血紅的眸子緊鎖著夏倫，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變化。夏倫的麵容沉靜如水，連睫毛都未曾顫動。
艾娜滿意地勾了勾唇角，這才繼續說下去：“剛開始我其實並不清楚那道聲音到底是誰……這件事還困擾了我挺久，甚至讓我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但我姑且還是照著那個聲音所說的，扮演著魔王的角色。直到我將女神殺死的時候，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艾娜說著相當驚世駭俗的事實。
殺死女神……
夏倫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瞬，識趣地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總之，魔王和勇者……本就是女神用來蒙騙世人的棋子罷了。”艾娜的聲音裡充滿了諷刺。
“那她的目的是什麼？”
艾娜沉默片刻後，冷笑道：“自然是挑起魔族和人族的紛爭……沒有紛爭，沒有恐懼，她又如何收割那些愚昧人類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呢？”
夏倫沒有再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艾娜，那雙洞察人心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艾娜在他無聲的注視下，眼神第一次出現了細微的閃躲，緩緩移開了視線。
空氣陷入良久的沉默。
夏倫知道艾娜在瞞著自己什麼，艾娜也知道自己已經被夏倫看穿了。
“艾娜……”夏倫終於打破沉寂。
“這樣的眼神和語氣……簡直就是作弊呢，夏倫。”艾娜抿著唇，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像是已經認輸，有些無奈地看了夏倫一眼。
“算了，這些事情告訴你也無妨，不過那得追溯到比混亂紀元更古老的年代了……”
“混沌紀元之前的年代？”
夏倫這次是真的感到了意外，眉峰微蹙，沒想到這件事情遠遠超乎他的預料。
“那是名為虛無紀元的年代，人族尚未誕生，世間隻有魔神族與天神族共存。”艾娜緩緩開口，聲音變得悠遠而空靈“二族強大無匹，但兩族之間爆發了毀天滅地的戰爭，死傷殆儘……虛無紀元結束後，人類誕生，部分人被魔神族所殘留世間的力量所影響，外貌形態都發生了變化，成為了魔族。”
“哈……”夏倫忽然又想到了什麼，“人類並不是女神創造的嗎？”
“嗬嗬，她哪有那麼大的能耐。“艾娜不屑地冷笑一聲，眼中充滿了鄙夷，“人類是在天神族隕落後，化作自然的血肉中孕育而生的生靈……女神不過是從那場大戰中幸存下來的天神族，這個不要臉的賤人還真能堂而皇之地說出這樣的話……”
似乎是察覺到夏倫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艾娜又輕咳了一聲，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些許刻薄：“不過，人類的誕生確實與天神族有那麼一些關係……而且她是人類懵懂時期的引導者和啟靈者，倒也不算全錯。”
夏倫沉默地點了點頭。
魔族是被魔神之力侵染而生的族群，那麼作為天神族幸存者的女神，對魔族抱有根深蒂固的偏見，似乎……也成了一種宿命般的必然。
血族，獸族，雪靈，不死族……這些異族，從誕生伊始，就站在了與孱弱凡人截然不同的上。他們天生就比尋常人族具有更強大的力量，更悠久的壽命，這似乎本就是不公的一件事情。
“女神對魔族抱有的態度很微妙，雖說帶有偏見，但魔族的本源卻又誕生於人類，所以女神乾脆對魔族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了。”
夏倫長舒了一口氣。
“但女神顯然並不希望人族與魔族能夠混為一談，更不希望魔神族遺留的力量汙染人族的血脈，出現一些無法掌控的危害……”
艾娜將夏倫擁入懷中：“其實，我們的結合，從一開始就存在巨大的隱患。”
“艾瑟……”夏倫忽然意識到什麼，喃喃道。
“你體內有著女神賜予的力量，而我作為魔族，又有魔神族殘留的力量。”艾娜抱著夏倫的腦袋，為了不讓夏倫心中回想起那段悲傷的記憶，輕聲安撫著夏倫，“天神族與魔神族的結合……所誕下的混沌之子，就是無序與混亂的根源。”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嗎？”夏倫的目光有些黯淡，艾瑟會變成那樣的原因，居然就出在他和艾娜的身上。
艾娜拍了拍夏倫的臉頰，隨後將心情有些沮喪的夏倫按倒在床上。
“好了，不說這些了，夏倫，你之前沒猜中我是如何成為魔王的……所以現在該懲罰你了。”
艾娜束起了身後的長發，隨後張開了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