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睡下後,許氏才輕悄悄地出了房間。
鎮北侯正等在外麵,見許氏出來他忙湊上去問道:“閨女怎麼樣了?是不是那個臭小子欺負她了?”
許氏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聲音道:“你跟我過來。”
兩人回到房間,關上了房門。
許氏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她麵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他雖然人近中年,身上又帶著一身的匪氣,但那容貌卻是沒得挑。
他也就是身為土匪,名聲駭人了一些。
倘若生在富貴人家,隻怕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天真少女。
“夫人,你這麼瞧著我作甚?”
鎮北侯被她盯得心裡發毛,彆看他在外人麵前橫行霸道的,但在夫人麵前那叫一個綿軟。
許氏問他:“你回京之後,可有見過信陽公主?”
“信陽公主?”
鎮北侯摸了摸自己的頭,老實地回道:“倒是在宮裡的時候偶遇過幾回,怎麼了?”
許氏本來還存著一絲僥幸,以為是女兒想多了,可聽到夫君的回答,她心底一沉。
偶遇過幾回,說明信陽公主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夫君麵前。
看來女兒的懷疑沒有錯,信陽公主的確是惦記上了她的夫君。
想到這,許氏心頭就生出一股無名之火,她冷著一張臉道:“今夜你給我滾去睡書房。”
“為什麼啊,夫人?”
鎮北侯反應過來,有些急切地問道:“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和信陽公主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夫人啊,我真的冤枉啊,我是在宮中偶遇過她,但我連話都沒有跟她說過。”
許氏自然是相信他的,她隻是惱自己的夫君一大把年紀了還儘招惹桃花,惹她煩憂。
關鍵是他惹的還是尊貴的公主。
許氏把頭彆了過去道:“我現在心煩,不想看見你。”
鎮北侯隻覺得自己平白無故的招了這麼一個無妄之災,都沒地說理去。
他默默地歎了一聲道:“那你好好休息。”
他偷偷地看了自己夫人一眼,見她沒有要挽留的意思,隻得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裡,他沉著一張臉,十分後悔當年自己為什麼要多管閒事去攔信陽公主的車架?
她和不和親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其實自打偶遇過幾次信陽公主,他便已經知曉了她的心意,所以他都儘量躲著她。
為了不給夫人添堵,他才沒說,但她還是知道了,還為此惱上了他。
他心裡不痛快,於是黑著一張臉朝著楚雲淮的院子去了。
楚雲淮正在書房看書,忽而就感覺到一股壓迫的氣息朝著他而來。
抬頭他就看見了站在窗外的男人。
果然,他還是來了。
自己的寶貝女兒受了傷,他這個做父親的可不是要來找他問責?
他把手中的書放下,正要開口,就聽鎮北侯道:“出來,陪我打一架。”
楚雲淮:“……”
他有些莫名地打量著鎮北侯問:“侯爺這是心情不好,想找人打架?莫不是你惹夫人生氣了?”
“哪那麼多廢話,讓你打就打。”
鎮北侯不跟他廢話,隔著窗戶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胳膊。
楚雲淮借著他的力道,輕巧地翻出了窗外,隨即便和鎮北侯交起了手。
隻是這一次鎮北侯沒再留情,下手挺狠的。
楚雲淮看出來了,他這是想找人出氣,於是不敢馬虎隻得專心應對。
兩人酣暢淋漓地打了一場,最後誰也沒討到好處。
各自挨了對方一掌後,楚雲淮揉著肩頭道:“侯爺,你想出氣可以去找彆人,我看你就是故意針對我。”
鎮北侯揉著胳膊,哼了一聲道:“誰讓你現在是我兒子,不找你老子找誰?”
楚雲淮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來,好奇地問道:“敢情這兒子就是出氣用的?”
“不然呢?”
鎮北侯揚著頭道:“女兒是用來寵的,這兒子自然是用來出氣的,不然你以為硯兒乾嘛不回家?”
楚雲淮唇角一抖,此時他竟有些同情許清硯,覺得他是真的慘。
不過這何嘗不是父子間的一種相處方式呢。
豔羨的同時他又感覺到一股悲涼,因為從小到大,他沒有感受過任何的親情。
他有的就隻有仇恨。
鎮北侯見他在出神,他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道:“怎麼了?想你爹娘了?”
楚雲淮眸色一沉,回道:“我沒有父母。”
“你現在不是有了嗎?”
鎮北侯掃了他一眼道:“雖然是為了配合歡歡治病,但你既然叫我一聲爹,這個兒子我自然也認了。
隻要你是真心對待歡歡,不是在利用她,傷害她,以後侯府就是你的後盾。”
楚雲淮愣了一下,鎮北侯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他若是還不懂那就是他蠢了。
他問:“您就不怕賭輸了嗎?”
鎮北侯笑了笑,他抬頭看著夜空中的一輪月亮問:“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楚雲淮搖了搖頭。
“蕭雄,是不是很霸氣?”
鎮北侯頗為自得地同他講著自己名字的由來:“我是個孤兒,打小以乞討為生無名無姓,是燕雲山的老寨主見我可憐收留了我。
他讓我給自己取個名字,我說我長大了想當亂世梟雄,於是便有了蕭雄這個名字。
但其實那個時候,彆說是亂世梟雄就連吃口飯都難。
若是天下太平,誰又願意上山為匪?
燕雲之地本就貧瘠,百姓謀生不易,還有貪官橫行,百姓對朝廷可以說是失望透頂。
我原本隻想護佑一方百姓,讓他們不受朝廷的欺壓,不受外邦的侵擾。
誰曾想這久而久之竟也有了一些威名,深得百姓的愛戴,卻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是可以反了這朝廷,但代價太大。
我接受招安來京城當這個侯爺,是為了尋找另外一條能護佑百姓的道路。”
匡扶明君,改變世道,這就是他所選的道路。
隻不過陛下的幾個兒子都不是當明君的那塊料。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著一些貴族子弟的習性。
他們不知民間疾苦,亦擔不起這天下重任。
他不介意這天下姓什麼,他隻是需要一個能力挽狂瀾,救萬民於水火的治世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