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林清接到鳳宏偉的電話，說是老家的二姐鳳金香來了。
十點到站，他要開車去接。
打電話的目的，不外乎就是二姐來了，該怎麼做出家庭和睦的姿態一起招待。
這本來也是離婚時口頭協議的內容，林清讓他把人接到悅園山莊。
鳳宏偉放下電話，開心得不得了。
林清這次沒在電話裡懟他，也沒冷聲冷氣。
他當即給林清轉了一萬塊錢過去：“招待二姐，你費心了。你愛吃海鮮，多買點好的。”
林清淡定收下。
幫忙演戲，這是他該付出的。
鳳宏偉早早等在出站口，看見扛著行李袋出現的二姐鳳金香，還是吃了一驚。
有四年沒見了，二姐看起來老了這麼多。
鳳宏偉幫著把行李放到後備箱，轉身上車。
“二姐，怎麼帶這麼多行李。”
“宏偉，我離婚了。”鳳金香的聲音乾澀。
鳳宏偉驚得一把摁上了打火按鈕。
“什麼？二姐，你離婚了？”
他看看低著頭的鳳金香，發現她麵黃肌瘦的臉上多了條疤痕。
隱在額角的碎發裡，隻露出一點，可看起來也挺嚇人。
“二姐，你這裡是怎麼了。”
鳳宏偉伸手撩起鳳金香的碎發，一條可怖的疤痕露出來，不長，但能看出傷得不輕。
鳳金香撥開他的手，再用碎發遮住傷口。
“徐大慶那個畜生打的。我在醫院躺了十天，出來就跟他離婚了。”
鳳宏偉咬牙切齒捶了一下方向盤。
這個徐大慶，剛結婚那些年還好。後來跟人出去乾瓦工，摔瘸了腿，從此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一喝上酒，就罵人打老婆。
有一年過年，鳳宏偉和大哥帶著人去二姐家，把徐大慶收拾了一頓，據說老實了半拉年。
“那你們離婚，小坤那邊是什麼意見。”
徐坤是鳳金香的兒子，在家鄉省城上大一。
“小坤很支持，其實，他上高中時就問過我，說我為什麼不跟他爸離婚。”
“我說為了他有個家。他說，這樣的家他不稀罕，他也不想讓我為了他過那樣的日子。”
鳳宏偉垂下頭。
他忽然就想起鳳嘉檸和鳳庭桉。
這倆孩子似乎也很支持林清離婚。自己這個爸，他們似乎也不稀罕。
“二姐，那你來蘇市，有什麼打算？”
“看看能不能找個活乾。宏偉，你們不用操心。我跟我一個初中同學聯係上了，她在這邊飯店乾活，我明天去找她。”
鳳宏偉頓了一下：“先不急，咱們一起想想辦法。”
車開進了雲上咖啡館的停車場，林清迎了出來，跟下車的鳳金香熱情寒暄。
對這個二姐，林清是很感激的。
她生龍鳳胎時，本來說要來伺候月子的婆婆突然撂挑子，說家裡的孫子鳳亮離不開人。
林清麻了爪，讓自己媽臨時來頂了幾天。
可家裡還有上小學的林馨，暫時由表姨照顧著，自己媽也不可能長時間在這裡。
最後是鳳金香帶著三歲的兒子過來，伺候完了整個月子。
後來又在林清上班後，過來和保姆一起帶了一年多的孩子。一直到鳳庭桉和鳳嘉檸提前去了幼兒園小小班，才離開。
鳳金香想拿下車裡的行李，林清阻止了。
“二姐，行李先放著。等吃完飯，送你去錦華小區那套房子住。這一陣你住那裡就行。”
一進家門，看到已經初長成的兄妹倆，鳳金香一聲驚呼。
“四年沒見，都長這麼高了。”
一把屎一把尿撫養過的孩子，到底還是感情不一樣。鳳金香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
兄妹倆從小就知道這個姑姑和鳳家其他人不同，親親熱熱叫著姑姑。
鳳嘉檸還拉著她去衛生間洗漱。
鳳金香眼眶發熱。
她擔憂了一路，怕來了之後看到冷漠嫌棄的眼神。
很幸運，弟妹很好，孩子們很好。
一頓飯熱熱鬨鬨吃完，大家轉移到客廳聊天。鳳宏偉這才跟林清提起鳳金香離婚的事。
林清很了解鳳金香的婚姻，拉過鳳金香的手，輕輕拍了拍。
“離得好，這種人渣，二姐早就應該離開了。”
這是鳳金香鬨離婚以來，第一次得到肯定。她再也忍不住，捂著臉，肩膀控製不住地抖著。
被打受傷那麼嚴重，離婚過程那麼艱難，她都沒有一滴淚。
今天不知道怎麼，一進門就忍不住。
鳳宏偉歎口氣，拿了紙巾遞給她。
“可是，二姐後麵就這麼一個人，怎麼生活呀。”
“一個人怎麼了？姑姑那麼能乾，一個人可以活得更好。不管怎麼活，都比跟大渣男生活在一起強。”
鳳嘉檸把一杯水放到鳳金香麵前的茶幾上。
“姑姑，你放心，你的決定非常對。離開大渣男，你的人生會蒸蒸日上。媽，你說是吧。”
林清重重點頭：“對對，離開渣男，你會更好。”
母女倆一口一個渣男，讓鳳宏偉的臉熱辣辣的，眼神閃爍。
“姑姑，你想做什麼樣的工作呀？蘇市的工作機會還是不少的。”
鳳嘉檸主動提出工作問題。
那一世，鳳金香也撲著弟弟一家來了蘇市。
可當她看到剛剛失去兒子的林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知道了鳳愛心的身世，痛哭出聲。
她拿著擀麵杖，把鳳宏偉的頭都給打出了大血包。
然後，她扛著行李離開了蘇市。
她說，她沒臉麵對林清。這輩子，也再沒有弟弟。
鳳金香擦乾眼淚，看看鳳嘉檸說道：
“我初中同學在飯店，說是我可以去後廚刷碗打掃衛生。可我總覺得，這種活乾了也沒什麼價值，過幾年乾不動了怎麼辦。”
“我就想著，乾個有點技術性的活。”
鳳金香抬眼看著林清：
“清清，你覺得，我做保姆怎麼樣？這個活，我乾個十七八年應該沒問題。”
林清蹙眉思索著：
“這個你肯定乾得了。不過，技術性還是不夠強。二姐，現在有考月嫂證的，要不你參加培訓考一個。”
“做月嫂，掙得比保姆多。二姐你有文化人還聰明，帶孩子能力也很好，肯定行。”
當年鳳金香幫著帶孩子的時候，就帶得很好，也很容易接受新鮮事物。
“還要培訓考證？我能行嗎。”
鳳金香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