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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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妝共有八箱。

依次為【蜀錦】、【細絹】、【寶石(紅、藍)】、【南洋珍珠】、【越窯青瓷】、【田產簿本】、【名家書畫】、【奴仆契約】。

都不是什麼大件,體量不一,但盛放的箱子是同等規格的楠木。箱蓋微隆,邊緣刻有線條流暢的葉紋,開關處鑲嵌了羊脂白玉。

很能讓人體會買櫝還珠的想法。

謝父麵色不虞催促:“桓小姐,還沒看好嗎?”

“謝氏不可能在你這幾箱嫁妝上做手腳,禮單就在這,回去以後你儘管清點,有任何缺漏報來謝府,我們可十倍賠償。”

“不用,我看完了。”

你站回到謝珩身邊,朝著謝父淡道:“所以是什麼打算?你們要休了我,把我獻出去嗎?我這邊可要歸還聘禮?”

“箏娘!”謝珩急促叫你。

他拉過你的手,站到你身前與謝父對峙。

“父親,為何要我與箏娘和離?殿下此行異端之事,我等身為臣子,食君之祿,明知殿下有過而不諫,實在罔顧職責,有負聖——”

“子瑜,住口,殿下就在不遠處,你要謝氏與殿下生隙嗎?”

謝父神情嚴厲:“你口口聲聲忠君之道,卻連一個女人都不能心甘情願獻給君上,這是哪門子的忠誠?”

“桓箏,桓小姐,你父親深受陛下聖恩,屢次提攜,從吳江一躍進了建康。君恩難報,本該來世投做牛馬償還,正逢大殿下於你有意,為何不在此世舍身還恩?嫁入皇室,即便為大皇子妾室,以後也定然前途無量。”

他話中有隱喻,暗示大皇子以後會在謝氏的扶持之下繼承皇位。如果你識相與謝珩和離,跟著大皇子做妾,目下雖從正妻降到了妾室,但往長遠看,來日若成為後妃,那是比謝氏宗婦高貴很多的身份。

“桓小姐,你是聰明人,既與我兒無緣,緣在他處,何必強求?”

“父親!”

“子瑜!你憤慨至此,可還能記起你曾祖母的教誨?她老人家最怕的就是你像我一般耽於女色,一生碌碌無為,給謝氏抹黑。但為父覺得,你還不如像我!至少我不會因情愛耽擱大局!”

你道:“什麼是大局?”

謝父道:“謝氏與大皇子親厚,便是大局!”

你點點頭:“哦,那你也嫁給他如何,比嫁兒媳更近一層的關係,是不是更親厚?”

謝父疑心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那麼重大局,就做我的陪嫁,好好跟你的大皇子殿下親厚。反正你覺得這沒什麼。”

“放心,殿下不要你,我幫你說情。我去跟殿下說,我可以給他做夫人,但他要把我公公也納進門,做個風韻猶存的男妾,你說他會不會答……”

“荒唐!”

他氣得瞳孔緊縮,熱血上湧,來回走了幾步:“荒唐!”

“這是!這就是你們桓氏教導出的女兒!對長輩言辭輕慢,宛如鄉野村婦!”

你笑:“那你好幸運啊,遇到那麼善良的鄉野村婦。我這其實還真有兩招鄉野村婦的功夫,你想領略一下嗎?”

謝父恨極咬牙,手揮起來,出於種種顧慮,這一掌甩到謝珩的臉上。

悶重的一聲響,將謝珩打得臉轉向側旁,手抬起便紅腫了一層。

“子瑜!看你娶回來的好夫人!”

你麵無表情挽袖,打算替謝珩還回去,卻被他拽住,輕輕搖頭。

“父親,寬限些時日,箏娘是孩兒的妻子。”

他不再據理力爭,頭低下去。

到底是家裡清風明月供養長大的嫡子,關鍵時刻的服軟效果不錯。

謝父有些動搖,但隻有那麼一些。他背過身:“以為我看不透你拖延時間的心思?你是我兒子,心裡想什麼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我勸你彆做多餘的事,就此認命,你辦不到的。”

“我可以放給你一句話,明日之前,你去求家裡那些疼愛你的長輩,隻要他們之中有一人鬆口為你求情,我便舍出我的腦袋與大皇子反悔,保住你的夫人。隻要一個人鬆口就可以。”

“子瑜,你該長大了。”

留下這句話,謝父使人抬著你的嫁妝原路返回。

阿問將馬車牽過來,氣氛實在沉重,他躊躇著不敢接近你們。

大皇子殿下也是,怎麼突然就看上了桓小姐?

桓小姐十歲出頭便跟在公主身邊,至今算起來有八年多,這麼多年,總有些時候他們能在凝香宮碰到,為什麼那時候大皇子沒看上桓小姐,非要她跟公子成親以後,日子慢慢過上正軌了,才突然對桓小姐鐘情?

難道……不對,不應該。

但就是……

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公主殿下從中作梗,不想讓桓小姐順順利利和公子日久生情,串通她皇兄對桓小姐做了這些事?

謝父那邊與大皇子交代一番,不知說了什麼,司馬煦朝你與謝珩轉頭,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笑啥?

謝珩扶你上了馬車,待兩人都坐穩,阿問駕車啟行,馬車緩慢穩重地向前移動。

“——籲!”

車廂突然急晃,緊接著傳來馬匹的嘶鳴。簾子“唰”地被人從外麵掀起,露出司馬煦一雙深邃漆黑的眼,挺直的鼻梁完美切割出一塊燈光的陰影。

“答應嫁我了,為什麼還跟他走?”

你很想說自己沒答應,答應的是謝父。

但這麼說的話,這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今天又要無限拉長,通宵加班似的和第二天銜接到一起。

在你猶豫的時候,司馬煦發出一聲輕笑,鼻子裡哼出的氣聲。

“原來沒答應?”

“沒關係。”

“你可以先逃著試試,這次我數六十下。”

“抓到你——”

他抬手指謝珩:“我就殺了他。”

你:“……”

“那你下去數吧。”

你一把將他推出車廂,命令阿問:“駕車!”

“是!”

馬車激烈狂奔。

司馬煦愣在原地,望著馳行遠去的車影。

這種驅逐的行為對他來說是特彆的待遇,皇室的長子,尤其是在中宮沒有皇後的情況下,意味什麼不言而喻。從小到大,身邊的人始終都恭敬著對他。

片刻,他嗬笑出聲,將前來攙扶他的宮人嚇了一跳。

這邊,你在水裡折騰了一通,又穿著濕衣服說了半夜的話,回來的馬車還因疾行而顛簸,多種因素並作,達成了渾身酸痛的效果。

視線周圍又一次閃爍起了紅光,不過比在溺水時的紅光要低很多個等級,是提醒疾病的信號。

【你已略有風寒之兆】

感冒了。

謝珩背著你下車,往房間裡走。

待要離去時,你拽他的衣袖,攀著向下,握住他的手。

“你想想辦法,我不想離開你嫁給彆人。”

謝珩翻手將你握在掌心,溫聲道:“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他們固權的役物。”

他就那樣穿著一身濕衣服離開了。

【是否開啟[視角跟隨]?】

看到彈窗,你混沌的腦子清醒幾分。

新功能?

你點擊【yes】。

虛擬屏幕中便播放了另一個視角的影像,同樣的景色在不同人的眼裡呈現出不同的樣子。

這個【視角跟隨】很像給寵物掛的隨身攝像頭。

你簡單擦拭身體,找了身乾淨內衣換上,躺進被子裡把謝珩視角當作助眠視頻。

看著看著,你就笑不出來了。

畫麵中,謝珩一處、一處地哀求,求他們不要把你當作家族利益的犧牲品,你並不虧欠任何人。但無論是他的母親、二叔、三叔還是曾祖母,他們都表示這就是謝氏族人理應為主君貢獻的忠心,走上這條路,注定要有許多不得已。

還埋怨謝珩,明明是謝氏的子孫,為什麼幫著桓氏的女兒說話,一點都不考慮謝氏族人的利益。

他甚至騎馬去了一趟桓府,強行進門見了桓父一麵。

才與你有過約定的父親是這麼回答謝珩的。

“我從不為沒用的人費心,謝公子另找他人相助吧。”

“……”

之前就該把【學人鸚鵡】用在他身上。

算了,他不值得用道具,下次見麵你親自動手打。

睡不著了。

【視角跟隨】裡的情景越來越接近臥房,你將虛擬屏幕關閉,出神望著床帳頂部的紋理。

外麵已有些薄光,天要亮了。

正如謝珩父親所說,沒有一人鬆口站在你們這邊。

你等了很久,也沒等來謝珩推門而入。

他的影子落在門紙上,仿佛筆墨落下的畫,一動不動。

你叫他:“子瑜?”

影子動了。

過了片刻,謝珩推門進來,努力露出笑:“沒睡下嗎?”

“等你來著。”

你圍著被子起身,為他在床榻上騰出一塊坐的地方。

“是不是沒辦法了?”

謝珩回魂般望你:“沒事的,彆怕。”

他定了定神:“箏娘,我帶你走吧。”

啊。

你有些想笑。

他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想到的辦法總是私奔。

邏輯說得通,身處於世家大族,手中沒有權力,得到的寵愛就是這樣的。

歡喜時,愛寵如貓狗;怨恨時,處置比貓狗還隨意。

按理來說,之前在婚約上他已經體會過一次家族帶給他的無助了。

怎麼不長記性,這次還指望長輩對他發善心?

謝氏的好門風並不儘然。

他們都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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