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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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金元寶的巴掌朝沈南星臉上扇過去,沈南星卻是連躲都不躲。

一邊上被人拉住掙脫不了的談家悅,又急又氣。

她也不知道小南姐這是怎麼了,剛才怎麼一個勁兒地激怒金元寶,原本口頭上吃點虧也算了,現在把金元寶氣成這樣,誰知道金元寶能做出來什麼事!

她們姑嫂倆這會兒是求救無門,周圍看熱鬨的人多,可誰敢得罪金元寶?

“滴滴——”

極其響亮的喇叭聲,嚇了所有人一跳,金元寶的動作也頓住了。

一輛吉普車猛踩刹車停下來,駕駛座門打開,下來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濃眉大眼,長得很不錯,但明顯一隻腳有問題,走路一邊高一邊低。

他就這麼坡著腳,走過來擋在沈南星和金元寶之間。

“元寶,大男人的,打女人就不好看了啊。”

金元寶哼笑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虎哥啊。”

秦虎掃一眼沈南星和談家悅,見她們沒有受傷,順手給金元寶遞了根煙。

“元寶,領導今兒在秦集公社開展工作,我剛回頭取份文件,這就得送過去。”

秦虎說的這位領導,指的是縣一把手,秦虎在給這位當司機,在公車改革之前,這領導的司機就相當於是領導的生活秘書,除了負責接送領導,領導的家事、私事,也都是司機跑腿。

一個司機不算什麼,但一把手的司機當然另當彆論。

能當上一把手的司機,必然是對方非常信任的人,他這嘴裡歪上一句兩句的,指不定就能成什麼事或者壞什麼事。

金元寶是不怕秦虎,他姐夫可是副縣長,差點兒就能成為縣長的,秦虎隻是新縣長的司機,他當然不必怕秦虎。但也確實沒必要得罪秦虎。

當年,秦虎就是談三禮的跟屁蟲,顯然,現在秦虎肯定也是因著談三禮,才會多管閒事。

金元寶接過秦虎遞來的煙,夾在指間,皮笑肉不笑:“虎哥的麵子當然要給,行,今兒就不為難她們。”

是今兒。

以後日子還長著不是?他就不信秦虎還能天天守在這兒。

秦虎聽出來音兒了,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

金元寶又哼笑一聲:“虎哥這是還記著三哥的情分呢,消息倒是靈通。”

這指的是秦虎知道沈南星和談禮結婚的事。

秦虎的確知道,談奶奶來縣城先找的他。

但他就一個司機,無關痛癢的事金家會給他點麵子,真到關鍵時候,金家也不拿他當盤菜。

他就指點老太太,去找武裝部和婦聯那邊出麵,如果還是不成,他再跟領導說,求領導幫忙。

秦虎笑笑,並未多說什麼:“我先走了,領導等著。”

說著他就看向沈南星和談家悅:“你們去哪兒?”

沈南星還沒說話,談家悅立刻回答:“秦虎哥,我們去公社衛生院。”

秦虎點頭:“上來吧,順路。”

正說著呢,後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幾個人,是會計欒為民帶著倆青壯小夥一路跑來。

他們剛才坐拖拉機都快到北街榨油坊了,欒為民忽然想起來金家住這邊,怕出事,趕緊帶人過來。也沒啥趁手的工具,路邊找塊磚都沒有,更彆說棍子啥的,一人路邊撿了兩塊坨牛糞,還被一個拎框撿牛糞的娃娃追著屁股攆。

緊趕慢趕的,還是晚了,金元寶那二流子,還真敢大庭廣眾下欺負人!

沒曾想,他們過來,正看到秦虎攔著金元寶說什麼,好像又沒事了。

欒為民到底年紀大了,跑得直喘氣,好半天才問道:“沒事兒吧。”

沈南星:“沒事。”

談家悅也趕緊說:“幸虧秦虎哥及時趕到,為民叔你們咋跑過來了?”

“還不是怕你們出事。”欒為民看了一眼依舊滿臉邪氣的金元寶,低聲說,“以後彆往這邊走。”

談家悅連連點頭:“秦虎哥要去公社院,捎帶我們過去。”

欒為民鬆了口氣:“行,那我們就回去榨油了。”

他又給秦虎遞了根煙,這才帶人離開,又順手把牛糞丟那娃娃筐裡。

秦虎見兩人上了車,就跟金元寶點了點頭,也上車啟動。

眼看把金元寶等人甩在身後,談家悅才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下來:“多虧秦虎哥了。”

秦虎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沈南星:“你們倆姑娘,能避免還是儘量避免跟這種人正麵衝突。有時候口頭上吃點虧也罷了,趕緊離開,自己的人身安全最重要。”

這話說的一點沒錯。

所以沈南星並未反駁。

上輩子到了後來,她可是公認的站在醫道巔峰的存在。

對於有些人來說,她是能妙手回春的菩薩,但對於有些人來說,她可是奪命修羅,人間活閻王,隻要她想,完全可以殺人於無形。

談家悅連連點頭:“知道了秦虎哥。”

秦虎沉吟片刻,低聲說道:“你們這兩天彆亂跑,我想想辦法。”

談家悅一愣,趕緊說道:“秦虎哥,你已經幫很多忙了,你又在政府單位上班,跟金家起衝突會影響你工作。我們……我們儘量避開他就是了。”

秦虎沒多說什麼,在衛生院門口把兩人放了下來。

衛生院的人跟沈南星都挺熟的,可是金元寶訛詐逼婚,最終導致沈南星嫁給一個植物人,這讓大家看見沈南星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送新婚祝福?

那好像是在罵人。

大家隻好衝沈南星笑笑,乾脆就不提她結婚的話題:“小南來了,找美珍的吧,美珍在呢你直接過去。”

“謝謝。”

沈南星點頭,掃了一眼結構簡單的衛生院,一眼就看到秦美珍所在的診室。

沈南星過去的時候,秦美珍診室裡正有病人在,姑嫂倆就在門口站了站,沒進去打擾,隻是屋內的嬸子習慣大聲大氣說話,在門外也聽得清楚。

診室裡中年嬸子的聲音很是煩躁:“這丫頭七八歲的時候有過,我就說是她懶,晚上睡覺懶得上茅房,打幾回就好了,後來大了又有過一兩回吧,可能是碰見什麼臟東西魘住了,她八字輕。其他時候都好好的,我是再沒想到,她這都十八九歲,正說親呢,那老毛病又犯了……”

那嬸子說著,聲音裡帶上些羞惱,努力壓低音調說道:“這回好似還更嚴重些,以往隻是夜裡尿床,現在大白天的,覺都沒睡呢,哎喲喲大夫你瞅,你瞅瞅,這又開始了,你個死丫頭想解手都不知道去廁所,丟死個人……”

秦美珍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哎哎嬸子你彆急,桂香這不是生病了嘛,罵她有什麼用,她也不想的。先把情況說清楚,就是以前小時候有過遺尿,後來好了,現在又出現遺尿症狀對吧,嚴重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控製不住小便,對不對?”

“對對,就是。”中年女人唉聲歎氣,“你說這好好的,咋就鬨出這麼個毛病?我們一家子都沒這病啊。美珍咱這都自己人,嬸兒也不瞞你,桂香的親事都說個差不多了,那對象去年畢業分配到衛生局,一家子都是吃公家飯的,條件好得不得了,人家也相中這丫頭,現在隻等著年底這丫頭夠歲數就結婚,現在冷不丁地添了這毛病,這要治不好的話婚事可咋辦啊。”

秦美珍直接說道:“嬸兒,那你們趕緊去縣醫院做檢查,看看是不是尿道感染,我們這裡沒條件做化驗。”

桂香這毛病她早聽說過,也就這嬸子一家自以為瞞的嚴實。找了多少大夫都看不好的病,這嬸兒也不知道咋想的,來找她。

等等,秦美珍一拍額頭,嗐,都怪沈南星那丫頭,太有兩把刷子了,開處方卻簽的都是她的名,搞得她現在十裡八鄉也是小有名氣。

可她真看不了啊!

偏沈南星又碰上亂七八糟的事,估計都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有空再來衛生院。

“這……非得做化驗嗎?不能給開點中藥吃吃?”

中年女人歎氣,“之前我當是小毛病,帶她去張寨找張鎮量你聽說過吧,那也是老大夫了,十裡八鄉都有名的,可是他給桂香開了十幾副藥,換了三回方子,吃了還是一點用都沒有,人都說讓調個大夫看,我想起來都說你現在可厲害了,就想著來試試。”

是有這麼個說法,看中醫,有時候看不好的話,換個大夫可能就好了,畢竟中醫哪怕是同一個人同樣的病,每個大夫的治療思路,開的藥可能都不一樣。

秦美珍笑笑:“嬸兒,可我主要學的是西醫打針輸液這些呀,中醫就會個皮毛。叫我說你們還是去縣醫院比較好,彆耽誤了病情。”

中年女人躊躇半天才說:“美珍,不是我怕花錢不想去縣醫院,是……這丫頭那對象人家一家子都是公家單位的,他小姨就在縣醫院上班,去了要是碰上的話……”

秦美珍聽出來了,這是怕人家知道姑娘有毛病了悔婚,想著自己先治,隻要在結婚前治好就沒事,這婚事就能繼續,治不好非要瞞著強行結親,那是在結仇。

“那……要不你們去新義縣?就是有點遠……”秦美珍道。

新義縣是南明縣的鄰縣,距離秦集鎮的話有七八十公裡,這年代農村還沒有大巴車,確實挺遠不好走。

診室裡還沒商量出來個究竟,診室外走廊上,衛生院負責接生的陳大夫從這兒經過,看到沈南星和談家悅就笑道:“來找美珍?咋不進去呢。”

陳大夫嗓門兒比較大,診室內的秦美珍一下就聽見了。

秦美珍趕緊出來,看到沈南星眼睛一亮:“咋過來了?”

沈南星笑笑:“我來配點藥。這是我小姑子談家悅。”

“哎呦哎呦。”秦美珍立馬笑道,“你們來了站門口乾嘛,趕緊進來坐呀。”

這年頭可沒人管你病人隱私不隱私的,人來了都直接進診室在裡邊等著。

沈南星:“這不是裡麵有病人麼,我們進去不合適。”

秦美珍一拍手,拉著沈南星進去對那女人說:“哎嬸子,讓我這妹子給桂香把把脈看看,她會中醫,厲害的很。小南,這是我們村上我本家的嬸子,自己人,她家姑娘這毛病你給瞧瞧。”

中年女人看見沈南星,有些驚訝,也有些遲疑:“美珍,這姑娘是……”

“嬸子你信我的話,就叫她給桂香看看,要覺得她年輕信不過,那你們就去新義縣醫院,或者再找彆的大夫給瞅瞅。”秦美珍道。

中年女人拿不定主意:“花幾個錢不怕,就怕耽誤時間……”

婚期就定在麥收後,最多還有三個多月,誰都知道中藥療效慢,這吃上一兩個月沒效果的話,病沒看好錢花了不說,關鍵時間也耽誤了,再轉看彆的大夫也沒時間了啊。

中年女人伸手戳了下叫桂香的女孩的頭:“你這丫頭吭一聲啊。”

這姑娘很是漂亮,穿得也乾淨齊整,不過形體消瘦、麵黃、雙目無神、精神萎靡。

但此刻最讓她抬不起頭的是,她身下褲子都是濕的,屋內一股子尿騷味。

姑娘低頭,聲音很小:“就在這兒看。”

去本縣的醫院怕碰見男方的小姨或者熟人,新義縣又那麼遠,她這些天情況更嚴重,就像現在一樣小便根本控製不住,隨時隨地,她真是一個人都不想見,恨不得去跳井。

中年女人一咬牙:“行美珍,嬸兒信你,就讓這姑娘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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