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爭鋒==
七公主隻好離開涼亭,但她沒走遠,就在涼亭下麵等著蘇婉月,蘇婉月深吸口氣,聲音清靈,“太子殿下有何話,但說無妨。”
蕭若飛在她麵前作出一副溫柔的樣子,“孤早聞三弟妹聰慧,不知三弟妹對京中局勢可有了解?”
蘇婉月:“太子殿下說笑了,妾身久居深閨,對京中局勢實屬不太了解,太子殿下若是缺能才,也不該找我。”
“三弟妹不了解局勢也實屬正常,那‘擇強木而棲’這個道理,三弟妹懂嗎?”見她死活都聽不懂自己的言外之意,蕭若飛心裡惱怒,臉色繃緊。
“太子殿下覺得何為‘強木’?”
“能夠淩駕於他人之上,讓那些‘朽木’隻能仰望,便是‘強木’。”
蘇婉月態度始終是客氣的,不過聽到此處,她卻是有些想笑,很想問太子這‘朽木’可是在說其他皇子。
這時,太子身後站著的內侍小聲提醒,“太子殿下,成王來了。”
蕭若飛神情馬上就變了,嘴角帶著微笑,看向來人,“三弟怎麼這個時候入宮來了?”
蕭禦廣袖寬大,從容不迫的上了涼亭,“臣弟入宮給母妃請安。”
蕭若飛笑容有幾分虛浮,“原是如此,孤看天色也不早了,就不叨擾你們夫婦了。”
走之時,蕭若飛還不經意的望了蘇婉月一眼,隻是蘇婉月的眼神絲毫都沒有落在太子身上,這讓太子心下一冷,這個從南瓊來的公主還真不知道何為擇強木而棲,她跟著蕭禦,這輩子也就是個普通王妃,哪有心向於他強,她心若歸於他,幫他傳遞成王消息,那等他登基,他肯定不計前嫌立她為貴妃。
太子一走,七公主屁顛屁顛的跑到涼亭,握住蘇婉月的手臂,“嫂嫂,剛剛太子哥哥跟你說了什麼?”
身旁還有一個名義上的夫君在,蘇婉月很小聲的開口道:“就說了幾句昭寧郡主的事,沒說什麼。”
七公主性情天真單純,聞言沒有多想,輕輕“哦”了一聲,倒是蕭禦,眸色深深。
三人去了秦貴妃所在的承乾宮,宮殿門口放著當今聖上的禦駕,這是聖上來了承乾宮,周公公瞧見蕭禦夫婦,還有七公主,臉上堆滿了笑意,行了個大禮。
下一刻,內殿傳來秦貴妃慵懶嬌媚的嗓音,“是未央跟小七回來了吧,快讓她們進來。”
裡頭,聖上跟秦貴妃盤腿坐在炕上,秦貴妃剝了個橘子,遞到聖上麵前,聖上配合的咬了一口,秦貴妃頓時掩唇嬌笑,眼裡是藏不住的情意綿綿。
“給父皇,母妃請安。”
“禦兒也來了。”秦貴妃抬起眼,“正好今日你們父皇也在,你們三個用完午膳再出宮吧。”
宮裡的膳食比宮外精益許多,因為聖上在,總共有四十八道菜式,秦貴妃正要給聖上夾菜,卻被聖上按住了手腕,聖上一副心疼的語氣,“朕可舍不得貴妃替朕布膳,你近日勞神,多吃一點。”
在外人看來,聖上對貴妃娘娘寵冠六宮,可要真寵愛,那為何這般縱著太子殿下,縱得太子殿下忘乎所以,已經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蘇婉月一時愣了神,盯著麵前的黃釉碗發呆,蕭禦就坐在她旁邊,替她夾了一兩塊燒鵝肉。
蘇婉月回過神,“謝殿下。”
聖上淡聲評價一句,“禦兒娶妻之後溫和細致了許多。”
秦貴妃笑,“臣妾也是這般覺得,禦兒娶妻之後,也懂得憐香惜玉了。”
聖上跟著笑了笑,話題不經意的一轉,“朕聽說謝家有意與慕家結親?”
秦貴妃假裝愣了一下,思索良久,“謝夫人是有這個意思,但謝三姑娘好像不太樂意。”
聖上好像很感興趣,“哦”了一聲,“這是為何?”
秦貴妃眸光含著嬌嗔,數落聖上,“皇上您忘了,小將軍為人憨厚,雖在軍營曆練過,但在文武之上都不甚精通,謝三姑娘是個有才情的女子,當然更想嫁一個文武雙全的兒郎。”
京城人人都知慕子毅鮮衣怒馬,憑借父親軍功早早的去軍營鍛煉,但此人空有一身蠻力,學文不成,學武也不成,氣得定國老將軍幾次三番要拿鞭子抽他,定國將軍先前也說兒子沒有繼承將軍一丁點豪情滿誌,也是一大遺憾。
聖上用銀著夾了一塊牡丹魚片,細嚼慢咽,“朕倒是覺得這樁姻緣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秦貴妃用長袖掩著唇角,喝了口梅花酒,文臣之家與武將之家結親,那可不是一件好姻緣,中宮要是知曉,定是氣得連膳都用不下。
用完膳,聖上沒打算走,派周公公將蕭禦夫婦還有七公主送到宮門口。
周公公樂嗬嗬的將三人送到宮門口:“殿下,王妃慢走。”
七公主上馬車前抱了一下蘇婉月,說等天氣涼快一些再去成王府找她玩。
許是為了在人前彰顯夫妻恩愛,上馬車時,蕭禦摟住蘇婉月的腰,將她帶了上來,“太子性情變化莫測,莫要與東宮走得太近。”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提醒她,蘇婉月眉眼婉約柔和,垂下眼,“妾身明白。”
臨近八月,天氣愈發炎熱,像是被火炕包圍了,紫霞殿每日需要擺上好幾盤的冰塊,蘇婉月幾日沒有一點胃口,隻能靠食梅子飲,荔枝飲來解饞。
琴兒今日出去采辦給她帶回來兩根冰糖葫蘆,還聽到一些坊間的傳言,“奴婢覺得謝國公府跟定國大將軍府結親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謝家小姐跟慕小將軍門當戶對,若是情投意合,那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文臣之女與武將之家的小公子,那不就是話本子裡麵的才子佳人嗎,琴兒也覺得這樁姻緣很好,隻不過透過這樁姻緣,琴兒又想到了自家郡主跟二公子,要沒有後來未央公主的事,郡主跟二公子的姻緣還不是人人稱讚。
主仆二人正說著笑,外頭小丫鬟敲著門,“王妃,管家求見。”
須臾,老實沉穩,頭發須白的管家走了進來,“老奴見過王妃。”
蘇婉月輕聲叫“起”,管家態度恭謹的站起來,“王妃娘娘,老奴今日過來是有一事要請示王妃。”
蘇婉月坐直了身子,“管家請說。”
“下個月初七是殿下的生辰,不知王妃打算如何安排?”
蘇婉月聞言有一瞬間的茫然,以前她在南瓊,都是彆人為她慶生,她還沒有辦過生辰宴的經驗,不過她反應很快,女子嗓音婉柔,問:“往年是如何安排的?”
“成王府每年都有辦生辰宴,請外頭戲班子的人來唱戲,殿下生辰那日幾位在京的皇子還有朝中各位大臣都會過來,今年情況與往年又有些許的不用,老奴這才來請示一下王妃的意思。”
說著,管家皺了下眉,嘀咕一句,“旁的倒也還好,隻是這戲曲每年都是一樣的,怕是有些單調。”
蘇婉月聽懂了管家的弦外之音,那便是往年府裡沒有女主子的時候,可能這宴席沒什麼新意也就過去了,但今年府裡多了一個女主子,這個宴席辦的有新意一點,也不會讓人家覺得乏味。
蘇婉月回想自己在南瓊是如何過生辰的,沉思許久,問:“府中有舞娘嗎?”
管家忙不迭的點頭,“有。”
北璃上至宮廷,下至官宦之家,都免不了舉辦宴席,宴席之上,又免不了絲竹管弦及歌舞助興,所以舞娘肯定是有的。
“那負責舞曲的舞娘是哪位?”
“是素娘,素娘是從宮裡樂坊司出來的,每次宴席上的舞曲都由她安排。”
蘇婉月跟管家說她要見素娘,管家是什麼人,一下子就明白王妃是打算在舞曲上做文章,馬上讓素娘來紫霞殿。
王府的下人就這麼多,消息最為靈通,王妃娘娘準備親自編排舞曲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前院的書房也不能幸免。
許是覺得意外,謝丞難得笑了下,頗有三分打趣的意思,“看來王妃是真對殿下上心了。”
不過據謝丞所知,南瓊未央公主並不善舞,不善舞還能自己編排舞曲嗎,謝丞有幾分懷疑,笑容帶著幾分虛浮。
蕭禦瞳孔漆黑如墨,淡淡的瞥了謝丞一眼,謝丞笑著起身,“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這日,蕭禦比平日早半個時辰來到紫霞殿,傍晚殘紅色的夕陽如同一副上好的畫卷,溫柔的俯瞰整座皇城。
“殿下。”琴兒剛從殿中出來,迎麵撞上蕭禦,琴兒福了福身。
內殿比殿外涼快許多,蘇婉月早就聽到外麵的動靜,娉娉嫋嫋的從美人榻上爬了起來,撫了撫柔順的青絲,她輕喊了聲,“殿下。”
“王妃在做什麼?”蕭禦大掌按住她的玉肩,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蘇婉月老老實實的回答,“在看書。”
她今日看的書乃是江湖日誌,倒是上進了不少,蕭禦視線從書身上移到她身上,倒是好學了一些,“聽說王妃打算親自編舞?”
蘇婉月唇瓣輕抿,眸光如水般盈動,眼睫輕輕眨了眨,“不是舞曲,是戲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