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以死謝罪?”
一女子驚呼一聲:“李十五,你想怎地……”
隻是她話音未落,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十五竟將渾身甲胄褪去,而後雙手持著那柄黑鐵柴刀,猛地落入自己胸膛。
“噗~”
一道利刃劃破血肉的悶響過後,柴刀竟直直刺入,從背後穿透而過。
頓時,李十五嘴角鮮血倒溢而出,那一抹猩紅,在慘白月色下是如此觸目驚心。
“你……你……”
這一刻,所有人被這慘絕一幕驚到說不出話。
而李十五,渾身像是脫力一般,就這麼癱軟在沙地之中。
“咳……咳!”
“各……各位道友,待月至正中天時,你們隻有半炷香時間逃命,至於其中緣由,我懶得解釋了。”
李十五說得很慢,語氣漸漸無力。
“祟妖勢大,我等絕不能力敵。”
“故李某唯有以身入局,才能為各位換來一線生機。”
“畢竟一人之死,總好過全軍覆沒。”
落陽:“……”
他就這麼靜靜看著,啥也不說。
“你……你明言即可,為何偏偏自裁?這大可不必啊!”,一人急忙說道。
見此,李十五眼角帶起一抹笑容。
“各……各位道友,我可是兩次以你們為跳板,來討好那些紅甲兵了,此時不以死明誌,你們還會相信我嗎?”
“還有便是,我對著祟妖卑躬屈膝,自個都看不起自個,又有何麵目再活到這世上?”
“所以,也隻能如此了!”
月華如水,照人影斜。
一位位棠城之修,皆望著那一道身著如墨道袍身影,漸漸低下頭去,目中滿是羞愧。
“道……道友,‘人奸’二字我再次收回,對不住了。”
“李十五你且放心,待此次事了,定讓你之事跡名動棠城。”
隻是,李十五目中光彩已開始渙散,頭顱無力垂下,鼻間呼吸徹底歸於平靜。
“李道友?”,一人失聲驚呼。
“彆喊了,李道友已經逝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心中複雜無比,同時抬頭望月,緊張算著時辰。
隨著時辰點滴流逝,一人忙道:“月中了,按李道友話講,這是我等唯一逃命機會。”
“各位道友,動身!”
瞬間,一道道人影猛地掠出,且時不時回頭張望。
“李道友肉身?”
“沒那功夫了,若是他肉身被祟妖所毀,我等定將此妖碎屍萬段,以慰其在天之靈。”
然而,當他們才逃了數十丈遠。
身後一道倒地身影,竟是直直從地上站了起來,其手持一柄戰戈,僅是幾個大踏步,便是輕而易舉追上眾人。
那柄丈長戰戈,僅是被他隨意一掄,就見人仰馬翻,一道道人影跌落在沙地之中。
“大膽刁民,我讓你們逃就逃?昨兒個已經試過你們一次了,如今居然還不長記性!”
此刻,李十五持戈站在所有人身前,眸光冷冽無溫。
口中道:“大人可是說過不能逃的,嗬嗬,看來你們果真是賊心不死!”
他話音剛落,便見身後一位位紅甲兵現身,渾身殺伐之氣凜然,皆眼神不善盯著棠城眾修。
“李十五,你無恥!”,一男修雙眼近乎噴火,他們又一次被這廝給騙了。
“人奸,人奸,大爻人奸!”,另一人更是被氣到心肝亂顫,甚至語無倫次,隻得將一個詞拿來反複咒罵。
此刻,棠城眾修望著那道身影,隻覺得自己從未這般厭惡過一個人,恨不得給他活剮了。
胡楊樹下,落陽雙臂環胸,不由輕笑一聲。
“嘖,這麼多人又被騙了,還是太嫩了點喔,換我定能勘破其心中陰險。”
一旁季墨道:“這不怪他們吧,我若不認識李兄弟,怕是同樣得被當傻子玩兒,畢竟他這一出又一出的,誰防得住啊!”
“落陽你看看!”,他手指著一名身形微胖女修,“你覺得她當我娘咋樣?”
“嗬嗬,滾!”
另一邊。
一女修猛聲喝問道:“李十五,你刀入心臟而不死?”
“障眼法而已,專門糊弄你們這群刁民的!”
李十五冷笑一聲,懶得解釋那麼多,至於那柄柴刀,也已被他收了起來。
接著,隻見他背梁略微彎著,眼中滿是討好笑容,麵朝為首紅甲兵。
“大人,我就擔心他們還想著逃跑,所以故意詐上一詐,沒曾想果真如此。”
“所以我建議,不如給他們雙腿,嘿嘿,看還怎麼興風作浪!”
此話一出,全場之修瞬間麵露驚恐。
紅甲兵卻是搖頭:“不行,大人要幾日後練兵,而他們就是用來練兵的活靶子,所以得胳膊腿齊全。”
“不過,你這一次做的同樣極好,我等得時刻盯著,以免真被他們逃了。”
李十五懊惱道:“沒成想差點壞了大人大計,怪我多嘴,怪我!”
他說著,又是跑到不遠處重新將‘太子銀甲’穿戴好,才小碎步跑了回來。
“大人,借一步說話!”,李十五小聲說著,同時眼神不斷瞟向四周。
為首紅甲兵神情木訥,幾息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隨著李十五走到一邊。
“大人,您餓了吧!”
隻見李十五獻寶似的,讓棺老爺吐出一大把血紅豆子,約莫五十來顆,就這麼雙手捧在紅甲兵前。
“大人請看,這是小的專門孝敬您的。”
“哪……哪……來……的?”,紅甲兵雙眸通紅起來,就這麼死死盯著。
“咳咳,屬下晚上不是去放豆嘛,就略施一點手法,偷偷勻出這麼點豆子,就為了孝敬大人您的。”
李十五拍著胸膛,“大人放心吃就是,我給您望風!”
紅甲兵猶豫三瞬之後,就那麼將豆子拿起,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起來。
同時口中不停嘟囔著,像是一句道法口訣。
“乾三連,坤六斷。”
“袖中青囊納百川。”
“一粒豆子藏天地。”
“掌上玄機叩靈關。”
忽地,他朝著李十五望來,木訥的眼神之中,此刻竟隱約透著渴望和希翼。
“肉……肉豆子管夠,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