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獨眼女娃被花旦刀壓在地上。
比同歲孩童小上許多的身軀,努力蜷縮著,看著分外可憐。
她眼眶有淚珠浮現,卻是強忍著一聲不吭。
李十五抬眸道:“我隻是覺得,未免有些巧合!”
“還有,你究竟怎麼驗證,她是人非祟的?”
聽燭解釋道:“我卦宗擅長推算八卦之術,她的命格,生辰八字,五行易數,全部合得上。”
“而祟獸或者祟妖,是沒有這些的。”
也是這時,黃時雨分飾的年輕男子聲,忽地在一處空地上響起:“道友,你此舉未免太過分了!”
李十五轉身,嗓音冷冽如冰:“你究竟是黃時雨,還是誰?若真有本事,就給老子站出來,彆裝神弄鬼!”
那聲音歎道:“道友,在下隻是覺得,某些時候,可以用善意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間,彆那麼大的惡意。”
李十五冷笑:“裝你娘的,你也配與老子講這些大道理?”
下一刹。
黃時雨一身碎花白裙,手持生非筆,身影在空中慢慢顯化而出,而後穩穩落在地上。
她嘴角咧著笑容,口誦男聲道:“李十五,我這一人分飾兩角兒,演得像吧,你不會當真以為,我身邊有另外個人吧!”
黃時雨說著,又是轉換成女聲。
其聲清澈,似那山間一捧清水。
“李十五,彆光顧著睡大覺啊,你一直這麼懶著,我都不知寫什麼,不知畫什麼了。”
“真的,我最看好你了!”
她眯眼笑著,又是消失不見。
李十五:“……”
聽燭見狀,望著那獨眼女娃搖頭道:“李十五,先放了她的。”
“好!”,李十五點了點頭,手中花旦刀轟然消散。
手指碰了碰棺老爺,便見地上多了一地吃食,各種瓜果應有儘有,還多了一個綠竹編製的小枕頭。
不夾溫度道:“都給你!”
“你也看見了,我不需你幫,更不需你可憐!”
獨眼女娃爬了起來,彎腰撿起地上小枕頭,不哭也不鬨,幾步跑回她那牆角小窩縮成一團。
似在她眼裡,一個枕頭就算道歉了,根本不用那麼多。
李十五見狀問道:“可擅岐黃之術?”
聽燭搖頭:“她那顆眼睛完全壞死,除非換一隻眼,還有便是,這滿城百姓被點了‘人香’。”
“十日之後他們必死,也沒有救的必要。”
一時間,兩者紛紛沉默。
落陽不見蹤跡,不知乾啥去了。
季墨垂頭喪氣朝著這邊走來,口中道:“哎,認個女修當娘太難了,特彆一聽我是十相門的,簡直如避蛇蠍。”
李十五抬眸道:“你就不能忍忍,非要認個娘,當人家兒?”
季墨有些怒了:“李兄弟,你以為我鬨著玩兒呢,我之所以這般做,是因為融合猴相本源後,帶來的反噬!”
“反噬,你懂嗎?若你有一天加入十相門,就知道了……”
聽著對方喋喋不休,李十五收回目光,不再多講什麼。
倒是心中,依舊在揣摩黃時雨之事。
究竟是一人分飾兩角兒?還是一體兩麵?還是她身邊真有第二個人?
漸漸,又是入夜。
城中伸手不見五指,僅靠著一些火把帶來些許光亮。
不出意外。
隨著城中濃霧湧現,接著傳出陣陣詭異梵音,百位祟僧再次顯露蹤跡。
它們依舊橫十豎十排列坐著,閉著眼眸,口中吟誦聽不懂的佛經。
而城中那些大爻百姓,則是通通昏睡過去,他們頭頂上,有一根紅香緩緩燃著。
聽燭凝目道:“我懷疑,他們念的根本不是佛經,而是某種祭詞,就是為了喚醒某種存在!”
一旁,落陽負手而立。
“麻煩了,我原本就打算來湊個樂子,沒成想陷在這兒了。”
“你們說說,這百位老祟僧,究竟想喚醒個什麼東西出來?”
“它們可是說了,等祭祀過後,就以死謝罪的。”
眾人匆匆幾語,就不再搭話。
眼前似陷入僵局,讓他們一籌莫展。
牆邊上,李十五像是睡醒了。
睜開眼道:“兩大國既然讓救人,那便是證明,一定有出去的辦法。”
轉眼之間,一夜又是過去。
城中百姓頭頂那炷人香,又短了一截,估摸著還能燃個九日。
且他們麵前,再次多了一碗水飯。
“這位道友,可否婚配,膝下是否有子?”,季墨依舊胡亂認著娘,隻是無人願意搭理他。
至於其餘人,大多各行其事。
唯有李十五,頭上蒙了塊布,睡睡覺,喚喚魂,或是修煉參悟些咒法,簡直像個沒事人一般。
就這麼一恍惚,接連六日過去了。
城中眾多百姓,他們頭頂那根人香,隻剩下小拇指那麼長一截,估摸著隻能燃最後三日。
同時,詭異之事發生了。
李十五等人,還有其餘大爻山官,心底莫名生出一種心悸之感,仿佛什麼東西即將出世一般。
“不……不是吧,真被它們以人香祭祀,喚出什麼來了?”,季墨喉嚨聳動,麵露驚懼之色。
“還有最後三日!”,聽燭深吸口氣,抬頭望著這片天地。
“三日之後,除了咱們想到辦法,否則城中這些百姓,死定了!”
聽燭說罷,望向李十五,接著道:“你對付祟妖挺有一套的,試試?”
李十五攤了攤手:“沒用,曾經那些祟妖,都是想害我命,偏偏這百位祟僧,隻想害那些‘人香’的命,根本不搭理我等。”
“倒是你,啥時候變成好東西了?不是最喜歡亂殺人的嘛!”
聽燭眼角一抽,握緊拳道:“沒有亂殺,沒有亂殺,究竟要我解釋多少遍!”
“我卦宗殺人,是因為他們八字不合,所以該殺!”
隨著兩人爭吵,恍惚間,再次入夜。
而今夜,變化終於出現了!!!
……
濃霧之外。
漆黑天穹之中,兩人並肩站著。
一是中年星官,另一人,頭戴紅色高帽,身披白袍,隻是麵容看不太真切。
其,赫然是豢人宗國師。
“這些山官,可得爭氣一點啊!”,他話語含糊不清,好似頗具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