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
紙道人一身紙袍,隨風而揚,發出颯颯之聲。
就那麼望著三頁情書,淚光無聲閃爍著。
許久後。
才聽他緩緩道:“我僅是隻祟,有些事忘了,也挺好的。”
說罷,又是將三頁情書輕飄飄丟了出去。
“小友,回見!”
紙道人說著,便是背過身去。
他肩上,那五個小丫頭卻是嘰哇吵個不停。
“不要,我要將那多腿蛤蟆化成紙人,他賊討人嫌!”
“桀桀桀,我的大剪已饑渴……”
它們話未講完,又是被紙道人彈紙,敲了下腦袋瓜子。
“已經有幾十位修仙者,被你們化成紙人了,這幾人,先放一馬吧!”
紙道人說罷,突然猛的回頭。
一雙狹長紙眼,露出一種形容不來的瘮人笑容,盯著李十五道:“小友,你拇指上那顆眼睛,我很想吃掉呢。”
“下一次,你可得小心了。”
話音落下,整個身影翩然而起。
與此同時,青羅鎮十數萬百姓化作的紙人,同樣跟著衝天而起,卻在這一過程中,身形極速化小。
他們就好似無數隻紙蝶,就那麼圍繞著紙道人周遭,不斷旋轉著,飛舞著。
這一幕,叵測,迷人,卻同樣讓人一陣軀體冰寒。
直到紙道人消失不見。
李十五等人,才是恍惚間回過神來,他們後背,不知不覺間早已被汗濕透。
“李……李兄,青羅鎮百姓,還有那些山官道友,就這麼沒了,被他化作紙人帶走了。”
“李道友,我等……怕是麻煩了。”
聽著幾人之語,李十五隻是低著頭,盯著拇指上那隻眼珠子。
他忽然間明白,為何一到青羅鎮,這顆眼就不能睜開了。
“原來你,是在害怕他嗎?一隻紙人!”
片刻之後。
李十五祭出八萬春那張皮毯,一躍而上,“諸位,走著!”
……
第二日。
星官府邸。
白晞端坐堂前,神色冷的可怕。
“李十五,你是說,一隻名為‘紙道人’的祟妖,將一鎮百姓紙化,然後帶走了。”
“而眾多山官,就隻有你們五人安然無恙回來了?”
“李十五,你可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罪過?”
堂下,李十五麵露不忿之色。
“大人,我等之中,混入害群之馬,您卻放任不管。”
“且那紙道人,絕對是祟妖之中最強,也是最詭異那一批,我一小小築基之修,能保住條命已是不錯。”
“所以您方才之言,屬下可能,有那麼一些不服。”,李十五未將話說死。
堂上,白晞眸光微凝。
重聲道:“李十五,你為山官,守護一方百姓安寧,是你職責。”
“迎難而上,敢於向祟妖拔刀,這才是你應該做的,哪怕以身殉道,也理應在所不惜。”
白晞搖頭,接著道:“你這次,讓我很失望!”
“罷了,去棠城推三月糞車吧,反正你喜歡乾這個。”
“還有就是,你給我記住了!”
白晞語鋒加重:“祟為害人之物,我等為人,當與之勢不兩立,切莫與祟為伍!”
“若非我不能出手,否則,這大爻祟禍,當到此為止!”
“好了,退下吧!”
堂下,李十五麵無表情。
喔了一聲,就是拱手準備告退。
偏偏這時,整個棠城的天,又是突然間黑了下來,不見絲毫光明。
一白袍,身形挺拔男子,就那麼自空中,一步一步朝著星官府而來。
麵帶怒色道:“白晞君,你可知罪?”
“今日清晨,兩大國教,豢人宗和十相門,精銳儘出,就為捉那紙妖。”
“可結果,又是你橫插一腳,將那妖孽放走了。”
“此事,爻帝爻後已然知曉。”
“白晞君,跟我走吧!”
李十五:“???”
啥玩意兒?兩大國教圍捕紙妖,白晞卻將其放走了,還今兒個大清早的事?
“星官大人,這就是你說的不能與祟為伍,要與之勢不兩立?”,他當即很是不忿道。
白晞緩緩起身,神色淡然。
“月官,我自然知曉日月星三官,不得親自處理祟禍!”
“隻是今早,莫名有些手癢,見那紙妖非同一般,就想與之過兩招。”
“我的本意,是幫著兩大國教抓捕祟妖的,誰知……”
白晞話語聲被月官打斷:“白君,夠了。”
“與我狡辯無用,有什麼事,對爻帝去說!”
而後,李十五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月官將白晞抓走。
“嗬,第三次了!”,他麵無表情說著。
身後,方堂等人噤若寒蟬,剛剛月官到來時,他們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李……李兄,什麼第三次?”
“沒事,星官大人日常作死,而後麵聖罷了!”
李十五大袖一揮,起身頭也不回,朝著大門而去。
“李道友,咱們現在?”
“推糞唄,還用我教?”
第二日,清晨。
李十五等人,推著滿滿糞車,排成條直線,明晃晃從棠城經過。
“喲,李道長,好久不見,又推糞呢!”
“李小哥,那位算卦的公子呢?”
聽著耳邊鶯鶯燕燕之聲,李十五低著頭,充耳不聞,隻是低頭思索件事。
“李兄,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之前那八萬春,為何一直不附你身?”,方堂聲音從身後傳來。
李十五回道:“這個,其實我也一直在想。”
說著,又是低頭看了看周遭,那依舊如影隨形,好似將他羈押的種仙觀。
“莫非,是這玩意兒?”
他喃喃一聲,覺得可能真是種仙觀,將八萬春擋住了。
要不就是,那廝太過謹慎,不敢附他的身。
這時,又一名山官歎了口氣。
“哎!”
“李道友,幸虧那八萬春沒附你的體,否則,就真拿他沒辦法了,我們幾人,這一行也就真回不來了。”
李十五不置可否,隻是搖頭笑笑。
“真的嗎?”
“其實,我一直在等他附我體呢。”
“隻要他敢來,我就會以花旦刀,對自己腹部捅上那麼一刀,可惜了,那小子不敢。”
“否則我真想看看,他在附我身後,這一刀,是否真的能一穿二!”
瞬間,幾位山官同時怔住。
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