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一片寂靜。
眾修望著那道身影,就那麼扶著腰子,落入戲樓之中消失不見,那一個個麵色,簡直精彩至極。
某金丹大修將牛兒喚了回來,麵帶惑色:“我這牛兒,雖此前也發過癲,不過近幾年來,倒是好好兒的。”
“這李十五,該說他運氣好呢,還是不好呢?”
一旁,頂級話術中年收斂神色,讚道:“還是李小友啊,修為不過煉氣,卻有這般勇氣與魄力,可歎可讚!”
“諸位山官小友,該你們了,請吧!”
樓船之上,剩下七十九位山官,皆麵露正色,齊聲行禮:“我等,必不辱命!”
接著望向那呈深紅之色,好似鮮血侵染過的木門,紛紛不再猶豫,開始躍下船頭。
見此,中年眉目一凝。
語氣無溫道:“上次那賭妖出現時,爾等兩百眾修士,未查明其中情形,就衝了進去?”
聞言,一青年忙站了出來,恭聲回道:“前輩,非我等不謹慎。”
“而是上一次,我們中不知何時,混入了一個十相門害群馬,就這麼被他稀裡糊塗的,給誆騙了進去。”
“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中年點了點頭:“害群馬,真是名副其實啊,差一點,就是讓得你們全軍覆沒。”
他歎了一聲:“哎,這十相門雖貴為國教,可誰又看得懂,他們到底在乾什麼?”
這時,有修士不忿,小聲低語道:“長老,那賭妖有弱點的,很好殺……”
中年目光一橫,語氣不善:“住嘴,隻會紙上談兵,將來已有取死之道。”
“謹慎二字,可要我以刀為筆,刻在你腦門之上?”
此刻。
戲樓之中。
李十五手扶腰子,五官皺成一團,隻覺得骨頭快要散架,那牛一看就是豢人宗以修士化的,且修為不俗。
他被這麼來上一下,還能站起來,都得誇種仙觀種出的這具肉身,底子打得好。
“這……就是戲樓裡麵?”
李十五調整呼吸,收斂心神,謹慎打量著。
隻見映入眼簾的,是一種木質的,極為細膩的灰黑色調。
頭頂之上,掛著一個個琉璃八角燈籠,橫豎成列,對仗齊整。
最前方位置,則是一處四方戲台,整體隱於陰影之中,多少讓人看不真切。
台下,麵朝戲台方向,擺放著近百來張木椅,還有數張木桌,一切陳設,和凡間戲樓並無差彆。
倒是這裡的一切,無論桌椅裝潢,皆是做工極其考究,處處雕花紋案,古樸與繁複並存。
李十五腳步緩緩,低頭間,發現鬆木地板已是有了包漿,似過往歲月,有很多人踏足過這個地方。
“怪哉!”
“這些祟妖弄出來的地兒,每次都挺邪門的。”
李十五嘀咕一聲,就是麵色一黑。
因為不遠處,聽燭正在收拾他那貢桌,朱砂,長劍,且剛好全收了起來。
“好啊,原來是你下咒害我,才讓我被牛撞的!”
“胡言亂語,證據呢?”
“嗬,地上這一堆黑灰是什麼?”
“沒有。”,聽燭一腳把紙灰踹的四散,而後滿臉淡然。
“算卦的,你糊弄鬼呢?”
“沒錯,你想怎的?”
也是這時,其餘眾山官闖了進來,這本是寂靜淒冷的戲樓,好似瞬間有了點人氣,變得不再冷清。
“這,好濃的血腥味!”,有山官吸了吸鼻,立馬全神戒備,嚴陣以待起來。
“你們看,那裡!”
一女子山官驚呼一聲,語氣帶著顫意。
而她手指的方向,正是那麵前那七八張四方木桌。
“看到了。”,李十五緩緩點頭,目露凝重。
哪怕戲樓間光線昏暗,他仍在進來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桌上之物。
隻見每張桌子上,皆擺放著幾張白瓷菜碟,而那碟中,赫然是血花生,肉瓜子,以及一些粘稠血腥,讓人作嘔,卻是做成各種乾果形狀的物體。
“記得星官大人講過,在我們之前,已是有一位山官進來了。”
“是,我如今頂替的,就是他的位置。”,聽燭淡淡道。
而兩人淺短交談,意味著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忽然間,好似一陣風吹拂而過。
頭頂那一盞盞琉璃燈籠,隨之搖晃不停,就這麼燃了起來,灑下一片片昏黃光芒,也落在眾人身上。
接著。
鑼聲響,人聲沸。
聽著耳邊越來越密集的鼓點,還有愈發吵鬨的喧嘩聲。
李十五不由皺著眉頭,這些聲音哪兒傳來的?沒看見人啊。
也是這時,一陣尖銳戲腔突兀響起,讓人忍不住牙關緊鎖。
“呀呀呀呀呀呀……”
“戲中人,斷人魂,看他賭天命,殉天門,慘,慘咦~”
眾人聞聲,忙抬頭朝著戲台方向看去。
隻見那台上,一花旦模樣身影,畫著一雙吊梢鳳眼,麵頰胭脂緋紅,頭戴如意冠,身披大紅戲袍,
正手捏蘭花指,頭微微歪著,嘴咧到腮邊,擺出副誇張笑臉,就這麼定在那裡不動,陰森森盯著他們。
刹那之間,眾山官皆心裡一個咯噔。
刺鼻的血腥味,詭異的花旦,種種形容不來的怪異之感,讓他們脊背忍不住的發寒。
時間點滴流逝。
這般詭異氛圍之下,竟是無一人膽敢動作,而那花旦,同樣盯著他們不動,雙方似僵持了下來。
直到半炷香後。
三兩道鼓掌聲,稀稀灑灑響起,方才打破沉寂。
“好,唱得好!”
李十五清了清嗓子,又是望著身旁眾山官,“怎……怎麼,人花旦真唱的好,大家尊重一下啊,愣著乾嘛!”
“李……李兄!”,方棠低著頭,語氣驚恐,似在示意。
“咋了?”
李十五回過頭,瞳孔瞬間放大,那花旦不知何時,竟是已經靠了過來,就這麼麵對麵和他四目相對,雙方僅隔一張紙的距離。
“公子,小女子,美嗎?”
花旦開口,依舊是那副詭異戲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