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愈發濃密。
李十五低頭,看著泥濘中那仍微微跳動著,鮮血淋漓的心臟。
沉聲道:“你們走。”
“喔……喔……”,持劍青年目露驚悚,慌不擇路般奔逃出去。
“大師,你也走。”
見沒傳來回應,李十五才抬頭看去。
隻見那黃袍老僧,居然早已逃至數裡開外,禪杖都被丟掉,撩起僧衣,露出雙大毛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嗬,還得是大師啊。”
李十五深吸口氣,目光幽暗,宛若深潭。
“朋友,怎麼稱呼?”
此刻,那猴相男子就這麼貼在他後背,距離很近,半步不到。
微笑回道:“季墨。”
“嗬嗬,寂寞就去逛窯子啊,纏著我乾甚?”
季墨聞聲,隻是腦袋微微前仰,嘴唇對著李十五耳邊。
輕聲道:“當然是,把你玩死了。”
也是這時。
鎮保劉少虎,披著蓑衣,冒雨快步而來。
樂嗬道:“幾位仙長,我備下了慶功宴,就等著你們呢。”
“還有今兒個從外邊來了位唱曲的,身段那叫一個水靈,跟能掐出水似的。”
待他走近後,定睛一瞧。
神色那叫一個尷尬。
隻見季墨就這麼貼在李十五後背,雙方這站位,這姿勢,確實讓人浮想聯翩。
“李……李道長,俺也不知道您好這口啊!”
“繼……繼續!”
說完,回頭撒丫子就狂奔起來。
目送著人走遠。
李十五眼神凝著:“猴相,無理猴是吧。”
“今兒個我就要看看,你究竟搞個什麼名堂!”
說罷,便是大步向前。
小片刻後。
李十五來到臨街一家小酒肆。
約莫七八個漢子,老者,正溫著酒,借著酒勁說些葷腥段子。
見到來兩人後,皆忍不住一口酒噴出,然後滿眼古怪。
“掌櫃,上壺酒。”
李十五吆喝一聲,隨之旁若無人般,來到臨窗位置,拉出條長椅坐了下來。
身後,季墨岔開雙腿,同樣貼著他坐了下來,站在旁觀人角度,就好似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似的。
“道……道爺,您的酒水。”
小二放下壺陳年老釀,又給酒杯滿上,然後悻悻而去。
李十五目不斜視,旁若無人般端起酒杯就飲。
隻是這時。
“咳……呸!”
季墨從身後歎出腦袋,好似雞蛋清液的粘稠口水,就這麼不偏不倚吐入杯中。
“你這什麼意思?”,李十五眉擰成川,顯然已到爆發邊緣,可偏偏他奈何不了身後這貨。
“玩兒嘛。”,季墨依舊那副戲謔隨意口氣。
李十五強行忍耐住,又取過一個乾淨水杯,剛倒好酒。
“咳……呸!”
“嘿,玩兒嘛!”
酒肆中。
其他酒客見這一幕,皆是捂住眼,似不忍直視。
嘴裡還不停說道:“嘖,這老道士,玩兒得可真花呢。”
聽著耳畔雜言穢語,李十五微閉雙眼,儘量平複著自己呼吸。
開口道:“大爻國教,十相門。”
“猴相,無理猴。”
“你修國教道統,這就是你對付人的手段?”
聽到這話,季墨仍是那副不以為意樣子。
隻是道:“你一介凡人爾,懂個屁。”
“所謂無理之猴,便是行無理之事,提無理之要求。”
“十相門古老典籍中有過記載,我猴相一脈曾有前輩,還未修成仙時,就活生生纏死了一個仙人。”
李十五心中一動:“纏死了一尊仙,怎麼纏死的?”
季墨笑了笑,道:“我那前輩啊,打不過那尊仙。”
“好在我猴相一脈傳承足夠詭異,他使用道術,纏住了那仙人。”
“就像此刻,我纏住你這般。”
“那仙人縱然神通廣大,可偏偏奈何不了我那前輩,甚至任何方法都擺脫他不得。”
季墨清了清嗓,隨手拿起桌上酒壺,從李十五頭上澆下。
而後道:“這接下來啊,可就有意思了。”
“那名仙人,活生生被我那前輩纏了二十萬年,整整二十萬年啊。”
“無論打坐,出行,煉丹,甚至是找道侶歡好,我那前輩就這麼寸步不離跟著,或在一旁搗亂,或是指指點點……”
聽到這一番話,李十五隻覺得一股涼意從後背直衝天靈。
他被季墨纏住這麼一會兒,都是快受不了。
實在無法想象,那名仙人被纏了二十萬年,是如何渡過去的。
“你們這猴相,簡直就是一群狗皮膏藥。”,他忍不住拍桌怒道。
見他怒了。
季墨又是貼在他耳邊,輕語道:“是嘞,我們就是一群狗皮膏藥。”
“不止你這麼說,整個大爻都這麼說。”
“一旦被我們纏上,除非你能找大能前輩弄死我們,否則,就準備被纏到死吧。”
“嘿,將一個人活活纏死,這可是我們猴相一脈,畢生最大的追求以及樂趣呢。”
而他話音剛落。
這間不大不小酒肆,又有客臨門。
來者是一個頭戴道冠,長相蠻橫,滿身殺氣凜然的中年。
隻是,令人大跌眼球一幕出現了。
中年背後,赫然同樣緊貼著一道身影,距離不到半步遠,像一坨狗皮膏藥似的。
當他們邁步進店後,同樣愣了一瞬。
蠻橫中年問道:“那老道士,你好像不是修士啊,怎麼被這猴相的雜種給纏上了?”
“對了,你被他纏住多久了?”
李十五想了想,拱手道:“今日才被纏上的。”
一聽這話,蠻橫中年太陽穴鼓起。
“嗬,才不過一日啊。”
“可我已經被背後這個雜種,纏住了整個甲子六十年啊。”
中年眼角有淚滑落,像是找到人傾訴一般。
“你可知這六十年,我究竟怎麼度過的?!”
“這狗雜種,老子拉屎逛窯子,他都得寸步不離跟著,還說老子腎氣不足,說那窯姐長得像他那過世的太奶……”
另一邊。
中年背後的猴相男子搖頭道:“後生,你選的這目標沒啥意思,早點玩死算求。”
季墨攤了攤手:“反正無事,慢慢玩唄。”
李十五則望向蠻橫中年:“前輩,這猴相修士當真如此無法無天?”
中年聞言,仰天長嘯。
“這十相門,可是大爻國教啊。”
“且門中修猴相的崽子不知多少,弄死一個,惹出一群,所以誰敢招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