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下。
李十五身軀仿若生鏽一般,動作十分僵硬的,從棺老爺腹中取出一麵銅鏡。
對鏡一看,久久無言。
過往的小老百姓,見他這般駭人模樣,都是打了個哆嗦,接著腳步匆匆。
“十……十五,你到底怎麼了?咱們去看大夫,你倒是說句話啊!”,花二零不由大急。
“二零,你知道的,種莊稼,土地需得施肥,苗才長得快,長得好。”
“你的意思?”,花二零似想到什麼。
“沒錯。”,李十五重重應聲,低頭望著腳下擺脫不掉的詭異黑土。
深吸口氣道:“我覺得,可能是我腳下的黑土,沒養分了,所以連帶著我這棵‘仙苗’,也跟著枯萎乾癟。”
聽到這話,花二零精神一震。
隻見他二話沒說,幾步上前,攔住一架剛從城中駛出的糞車,一腳將那糞夫踢翻在地。
撒下一大把碎銀,狠聲道:“人走,糞留下,趕快給老子滾。”
接著回頭:“十五,你看這些夠嗎?”
“若是不夠,今日小爺豁出這條命,也要讓棠城滿城之人,拉它個天翻地覆,屎尿橫流。”
李十五:“……”
他頗有些無言道:“二零,彆鬨了,哪有這麼簡單。”
“那怎麼辦?”,花二零愈發焦急。
李十五不語,隻是眺望遠方,見青山連綿起伏,飛鳥盤旋天際。
目光,也隨之緩緩堅定起來。
“二零,走,進城。”
說完,兩人立即掉頭再入棠城。
豢人宗發賣馬匹,依舊在繼續著。
隻是短短時間過去,百餘匹五指馬,竟隻剩下二十多匹。
且那些富戶豪強,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哄搶的更起勁了。
“滾,都給老子讓開!”
李十五單手持柴刀,毫不講理將麵前人一個個掀開,儼然一副土匪架勢。
而周圍人見他這副恐怖麵容,還有那凶惡模樣,唯恐避之不及。
“嘖嘖,有意思!”
山羊胡中年,正了正頭頂紅色高帽,露出饒有興趣之色,就這麼看著李十五朝著自己一步步而來。
“小友,看你模樣,似乎遇到麻煩了,情況不妙啊。”
他語氣不急不緩,又是朝李十五左耳,掛著的棺老爺不經意瞟了一眼。
“前輩,能否賣我匹馬?”,李十五拱手,態度誠懇。
“可以,兩百金。”
“不貴,合情合理。”
李十五絲毫沒有討價,隻是通過棺老爺,從其腹中取出兩百金,放在對方麵前。
“痛快,既然如此,你自選一匹吧。”,中年麵色帶笑,指著身後。
李十五同樣沒有扭捏,牽起最近一匹五指馬,就是俯身恭敬行禮。
“謝前輩成全。”
“彆慌,這個給你。”,山羊胡又從懷中掏出一頁黃紙,上有朱砂繪製的神秘符印,背麵還有一個大大‘豢’字。
“這東西,是我豢人宗命符。”
“從此之後,此馬生殺予奪,儘歸你手。”
“若這畜生不聽話了,你弄死便是。”
李十五雙手接過黃紙,再次感謝。
山羊胡問道:“小友,怎麼稱呼?”
“晚輩李十五,敢問前輩名諱?”
“胖大海。”
“額……”
中年麵色一變,不樂道:“小子,收起你那副先入為主,且讓我厭惡的神情。”
“‘胖’之一姓,由來之古老,牽連之大,你想都不敢想。”
李十五點頭,認真凝視了中年一眼後,便是牽著馬,和花二零頭也不回地朝著城外而去。
“老大,那小子似乎有點不對勁啊!”
“無事。”,胖大海氣定神閒,“如今這世道,詭事層出不窮,這小子怕是招惹到什麼了。”
“至於那隻蛤蟆,嗬嗬。”
“區區一隻棺老爺,在我豢人宗麵前,又算得了什麼?”
城門外,花二零打量著五指馬,特彆是那對馬眼,愈發覺得,其就是個人。
“十五,現在怎麼辦?”
李十五抬頭看了眼日頭,二話沒說,直接翻身上馬,又把花二零拉扯上來。
隻覺得馬背平坦,脊背結實有力,比他從前坐過的驢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此地離那青陽觀,一千五百裡。”
“以我如今狀態,我感覺最多能堅持半月。”
“半月之後,怕是得徹底枯死,魂飛魄散,所以,也顧不得它是馬還是人了。”
“咱們必須,先抵達青陽觀再說。”
李十五感受著身體狀況,又伸手摸了摸馬頭,沉聲道:“你的命契,在我手中。”
“此去一千五百裡,就麻煩你快一點。”
“至於我師兄弟兩人,雖生來坎坷,但也非那苛刻暴虐之人,不會太過為難你的。”
這時,一富家大少,頭戴花翎,今日僥幸購得一匹五指馬,正帶著一眾仆從,準備出城遛遛。
見兩小道士,居然騎著五指馬攔在城門口,不由冷笑一聲,起了爭鋒之意。
於是扯著公鴨嗓,故作風度道:“這位道長,不如來一場賽馬,如何?”
李十五回頭,眯眼,揚刀:“滾,沒時間同你廝混,再廢話,老子砍了你。”
花二零:“滾滾滾,咱忙著呢。”
至於胯下黑馬,瞬間露出驚恐之色,高揚馬蹄,廝鳴一聲,如箭一般疾射而出。
馬:不是說好不暴虐的?
兩人也是無奈,畢竟自幼跟隨乾元子,多年耳聞目染之下,這般也實屬正常。
至此,兩人一路向東。
而出自豢人宗的五指馬,隻能說兩百金,簡直太值。
其腳步如風,卻平穩至極,且根本不用人主動馭使,更不用擔心走錯方向,或者陷了馬蹄之類。
於是,臨近第二日黃昏時候。
兩人疾馳之下,成功抵達青陽觀所在的矮山之下。
甚至向山上眺望間,還能看道觀亭角樓簷,在落日餘光下熠熠生輝。
“二零,走吧。”
李十五兩人跳下馬,牽著馬繩,沿著一條山道,開始上山。
半炷香後。
一座名為‘青陽’的道觀,清晰出現在兩人麵前,其古香古色,透著一股恬淡自然韻味。
讓一路疾行而來的兩人,也跟著靜下心來。
“兩位道兄,可是遊方而來,想借宿一晚?”,一小道童見兩人身著道衣,主動上前搭話。
隻是看清李十五尊容,以及那五指馬後,眼中當即露出驚恐之色。
李十五見此,也不見怪,反而借坡下驢。
還禮道:“如此,便打擾了。”
“這……這位道兄,你的馬?”,小道童欲言又止。
“無事,隨便找個地拴著,再給喂些饅頭就是了。”
李十五想了想,又拿出一塊金子:“此番叨擾寶觀,這些俗物,算是一點心意,就當香火錢吧。”
小道童眼前一亮,瞬間露出笑臉,伸手歡喜接過。
“道兄這話客氣,天下道門一家親,容我通稟觀主。”
眼看對方離去,李十五開始仔細打量著眼前道觀,除了清靜一點外,誠如之前的白胡子老頭所言。
這裡很是凡俗,沒有任何神異之處。
李十五眉頭擰成川。
“怎麼會呢?”
“既然與種仙觀有關聯,這青陽觀,又怎會如此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