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通理不過如此,等待姐妹飛黃騰達比指望自己靠譜得多,私心以為,祝明月見識擺在那裡,撈錢的本事遠超常人。
林婉婉連以後醫館的裝修格局都安排好了,在祝明月一無所知的時候單方麵信心十足,相信姐妹可以帶飛我。
祝明月安定下來的幾日,來往於坊市之間收集信息,並將平日家中采買的任務承擔下來。
原本最適合在外行走的段曉棠,醉心烹飪和種田大業,蹲在家中搞好後勤工作,將後院的一小塊地開墾出來。從背包中拿出種子,比照包裝背後的說明書查看哪些適合播種。
林婉婉幫著整理一番,現代常見的蔬果都有,隻對其中幾樣不甚理解。拈著綠色的包裝袋歪著頭問道:“小段呀,你怎麼想到買菠蘿蜜和芒果種子的?”底下是不是還有荔枝和榴蓮?
即便不曾細說,段曉棠所去的鄉下也不會在熱帶,種哪門子的熱帶水果!
段曉棠擰眉,當初想著方便,網店內每樣種子都選了一份,才會有出現這樣的結果。為體會從頭開始的感覺,才會隻買種子,而非秧苗。
現在徹底從頭開始。
林婉婉眼睛咕嚕嚕地轉,“要不要賭一把。”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到底它活了。
這些熱帶種子的祖先近的的在太平洋上的群島東南亞的半島,遠的在新大陸,都非她們現在能夠到達的地方。如果采用暖棚育種,說不定能發芽呢。
段曉棠抬頭看著周邊一小塊地,猜到林婉婉的主意,地方就這麼大,何況這是樹,總有一天要櫛風沐雨,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屋子裡。而且她們既不會也找不到材料來搭建暖棚。
將種子包裝袋收起來放在另一邊,“萬一以後去南方呢,反正保質期三年。”
三年,足夠發生許多變化。
祝明月從東市回來,進門摘下帷帽,前院無人後院亦無人,尋到最後一個地方,問道:“還沒種完麼?”
段曉棠蹲在地上,頭也不抬,“快完了。”
祝明月站在原地抱著胳膊,花木全部移栽到前院,這一小塊地方不過三四十平。用鋤頭細細翻耕幾次,底層的土壤略帶黃色。
她對農業一竅不通,不知算不算肥沃。就算埋下了種子,一時半刻也看不出半點豐收景象。
祝明月:“有個問題你們想過麼,以後怎麼施肥?”
不是無關緊要的花木,不是灑灑水就能心安理得。
沒有各種複合肥的加持,施肥唯有一種選擇。
豐富的美味來自於最樸素的種植方式,先民早已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施肥方式——五穀輪回。
段曉棠想到家中兩個茅房,頓時麵色一僵。即使是這樣,也不能一蹴而就。糞肥必須經過發酵,直接施用會連根苗一起燒死。
段曉棠:“先用草木灰墊著,問問白家有沒有農書,找找堆肥的法子。”
這批種子有多重要——絕版,先用農家肥。農書與功名富貴無關,外頭書店未必有,隻能往白家這種傳承有序的世家尋。
祝明月微微點頭,“後頭施肥,提前說一聲。”
地在臥房後麵,知道是知道,嫌棄也是真嫌棄,需要好一段時間來做心理建設。
所以施肥那段時間,打算搬到前院住。
林婉婉將辣椒種子放在小土坑中,再從周邊小心翼翼的攏土蓋上。她不大能吃辣,但不能過失去辣椒的日子。
祝明月看她今日比自己還早回家,問道:“工作還沒定下來?”
林婉婉:“我決定接下來啃姐妹,等你發達了給我開間醫館吧,祝老大!”從未想過長安謀職如此艱難。
祝明月猜林婉婉碰了許多南牆,碰的頭破血流,難為還能笑出來。“行啊!”
林婉婉追問道:“祝總,是不是發現什麼致富商機。”
祝明月看牆麵還算乾淨,輕輕倚靠上去。“沒有。”
混跡東西市幾日唯一的收獲便是對長安的物價有了整體把握,甚至因此摸到了大吳價值體係的一絲脈絡。
有幾個機會,但都不適合。要麼沒有本金,要麼沒有門路,要麼沒有後台……所有種種,偏偏發現財富的那雙眼睛最不重要。
短短幾日見過人起高樓,也見過人樓塌了,究竟是世事無常,還是背後那雙翻雲覆雨手無常。
現代創業最差結局無非一無所有從頭再來,可在長安,一無所有的不隻是財富,還有家族和人格尊嚴。
這裡不是法治社會。
林婉婉和段曉棠提出從餐飲入手,並非臆想。門檻低,本金要求少,不招人眼,可進可退。祝明月隻是不甘心,太慢太辛苦。
所學十餘年,還要選擇這樣的低端開局?
要強如祝明月心底隱隱清楚,若再堅持一段時間還沒有結果,離“洗手做羹湯”的日子不遠了。
誠然她們各個“學富五車”,可以依靠“賣秘方”作幾樁一錘子買賣,支付平日房租和日常花銷。
但沒有後台,隻怕連“秘方”帶人一起吞了。若是藏頭露尾,買家如何能信?即便信了生意做成,又如何確定真的掃乾淨尾巴不被人找上門來。
祝明月仔細研讀過在武功買的律書,尤其是戶律。在大吳的人身製度下,隨便想想都能冒出幾個把三人吞得渣都不剩的主意。
最簡單的一條,隻要與某個男人有了首尾,憑這一條講究點的娶妻,壞點的納人做妾,即便本人不願意,強做了納妾文書又能如何。雖非奴婢又與奴婢何異,從此失去自由人身份,隻能依附於男子,死生哀樂由他人。
從此,她們手中的“秘方”就由這個男人掌控了。
智者不入愛河,冤種重蹈覆轍,戀愛腦無藥可救。
祝明月心底稱量兩個創業小夥伴,智商正常,情商正常,愛看帥哥,人之常情。
暫未發現戀愛腦傾向。
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