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喬:“這,這……”這怎麼可能呢。
從前遇到的逐利之人是奸商貪宦,無一不是吃相醜陋。若祝明月她們也是逐利之人,怎的覺得並不醜陋呢。
段曉棠拍拍杜喬的肩膀,“想開點,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杜喬反問,“你也同意?”段曉棠應是三人中最遵守規則之人。
段曉棠總不能為了安慰彆人胡說,“嗯,追求利益也要有底線。”
杜喬試圖找出一個合適而不冒犯的形容,卻徒勞無獲。“我無法想象你們家鄉,是怎樣群魔亂舞的地方。”
林婉婉豎著大拇指,“形容的非常對!”我們自己罵得比這刻薄多了。
杜喬一時不清楚,真的在誇自己嗎。
獨自一人走到最後思索,白湛湊過來,“長林,可想清楚了?”
“沒有。”杜喬眨巴眼,難道你想明白了。
白湛:“論跡不論心。”
若隻求利益,三人在山寨中不會護著那些弱女子,自己脫身即可。
拿到第一桶金時不會惦念那些前程未卜的女子,顯貴近在眼前也不會特意湊上來。三人貌似與自己親近,但有無投靠之意還是能看清楚的。逐利卻比許多標榜道德君子的人更高尚。
白湛生於高門,權術無師自通。
祝明月等人先將布匹分於貞娘等人,何金多得一把劍。
回到小院從“戰利品”中取出一套文房四寶加上布匹送到對麵杜喬屋裡。
看到布匹杜喬才記起,二十六匹,從山寨中逃脫的所有人都有,除了死去的五娘和梅香。
林婉婉藏在背後說道:“你一直都在幫我們,照我說送錢最劃算,她們非得說文人清高。”
杜喬被弄得哭笑不得,“如果是你呢?”
林婉婉對祝明月拋媚眼,“還用想麼,請儘情的用錢砸我。”
一番插科打諢杜喬終於放下心防,她們維護自己利益,也不曾用傷害他人的法子獲得。
祝明月輕聲細語道:“另外想請你參謀參謀。”
杜喬打起精神,祝明月看似溫柔,不似其他二人出格,實則最為大膽。
祝明月:“我們承了白家的恩情,該送一份心意。今日換出錢財對他們而言不值一提,所以另備一份東西。”
祝明月從段曉棠手裡接過包袱,拿出一卷竹簡攤開。“白家軍功傳家,這是《孫臏兵法》殘篇。”
杜喬聲音不由得揚高,“《孫臏兵法》!”
魏晉時早已散佚,想到三人來曆,或許先祖遷移之時攜帶,直到今日重歸故土。
看著段曉棠,問道:“你寫的?”
段曉棠否認,“和我沒關係,明月記下來的,我從不看兵書。”文言文要命。
祝明月看兵書的理由很簡單,常言道商場如戰場,某一陣狂看兵書,隻是為和人鬥心眼子。
選擇《孫臏兵法》理由很簡單,它在曆史上失傳,直到現代考古活動中重見天日。
杜喬掩下心中震驚,看著包袱未曾塌下去,似乎還有東西。
段曉棠取出油紙包,裡麵是兩個沾著泥土的大紅果子。
“這是什麼?”杜喬不認識,隻覺得帶著泥土難登大雅之堂。
段曉棠言簡意賅地介紹,“紅薯,味甘,豐產作物,畝產三千斤。”
杜喬瞪大雙眼,“多少?”
段曉棠:“三千斤,還是往少了說的。”
杜喬出身寒門,意味著他接觸農事的機會非常多。一畝麥豐產不過四石,紅薯是多少,至少三千斤。
怎麼可能!
看到油紙底下還墊著一張白紙隱現墨跡,拆開看種植時間、流程均用白話記於其上,仿佛真能種出來。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作物,美味,豐產,不占良田,如同聖君子一般,無任何缺陷。
杜喬的聲音在顫抖,“真的?”
段曉棠:“如假包換。”
“你種過?”杜喬想起如無意外,段曉棠年紀輕輕會歸隱田園。
段曉棠撓撓頭,“看彆人種過,本來打算種的,現在不是陰差陽錯來大吳了嗎。以前隻在花盆裡種過花,連地都沒下過。知道種植辦法,其他都是紙上談兵。”
她們言行經常給人不靠譜的感覺,但從不說謊。
杜喬生出一股激情,不去長安,帶著紅薯回濟州,他種地的經驗比段曉棠豐富多了。真種出來,能活多少人。
林婉婉的話打斷他的幻想,“我們想著白家地多,種田好手也多。種出來的可能性比較大,日後慢慢流傳出去,能解決許多人的糧食問題。”
杜喬腦子瞬間清醒,白家的優勢是能好生培育推廣,甚至極端情況下,能護得住良種。
這才理解祝明月所說的市儈,凡事皆當做一門生意,她們儘量做得公道。
杜喬站起來仿佛活動身體般往門口走動,打量著院中無人,方才小聲說道:“你們自覺一片'好心'將珍稀之物獻出,不怕引來殺身之禍?”
段曉棠話剛開頭便止住,“這些其實不算……”
她不是真的不懂,稚子懷千金行於鬨市。
簡單接觸下來,白家不錯,白家人也不錯。可當她們真正觸及權貴的核心利益呢?
段曉棠林婉婉和杜喬都是草根出身,祝明月雖然能代入權貴身份,可他們的時代差得太遠,無法感同身受。
紅薯和兵書獻上去妥善利用,不說給白家插上騰飛的翅膀,至少能邁上一個小台階。如果為保守秘密……
林婉婉知難而退,“不如算了,我們另去縣城裡花點錢買禮物。”
杜喬沉吟道:“倒不是不能做,若運作成功,至少能給你們換個護身符。”總覺得她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平淡。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祝明月當然明白,“怎麼運作?”
杜喬:“白家當家人是梁國公,莊園裡作主的是白大郎,與你們交好的是白三娘白二郎。四人中你們覺得交給誰最好?”
揣摩人心的活計段曉棠林婉婉自動退出,全權交給祝明月。
祝明月很快做出決定,“我選白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