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叫,直接把房間裡的氛圍給衝散了!
晏謹反應過來自己想做什麼,立刻站直了身子。
他忘記了自己腿腳不好,這一站差點摔下來,還好穩穩地抓住了小幾。
晏謹輕咳一聲,將謝楚楚的外衣拿過來,給她披上,看到她穿戴好了之後,才過去開門,讓店小二進來換熱水。
謝楚楚雖然穿好了衣裳,但長發還披散著,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白嫩嫩的小臉。
晏謹私心裡不想讓彆人看見她的這個模樣,因此,店小二讓人進來換水的時候,他便一直擋在謝楚楚的麵前。
將她遮得嚴嚴實實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讓人看見。
店小二:“??”
謝楚楚悶笑。
相公是個醋缸子。
不過,剛才好遺憾呀。
就差一點點了呢!
這可是相公第一次主動!
熱水換好之後,晏謹輕咳一聲:“我去洗澡。”
謝楚楚點頭:“相公,要我幫你洗麼?”
晏謹:咳咳咳!
晏謹差點不能維持鎮定,幸好跟謝楚楚相處時間久了,這段時間,他的臉皮已經越來越厚,不會動不動就耳朵紅、脖子紅。
晏謹:“不用了,你先好好休息。”
說完,他拄著拐杖,腳步快速地去了屏風後邊,好像後麵有什麼在追他似的。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將外衣脫下來,將整個屏風都罩住了。
謝楚楚眨巴了一下眼睛。
哎呀,她好像知道了什麼呀。
晏謹洗漱比謝楚楚要快一些,他出來的時候,謝楚楚手裡捧著一條乾淨的毛巾,躍躍欲試:“相公,我給你擦頭發!”
書上說了,促進夫妻感情的第二步,就是互相幫對方做一些小事!
晏謹:“我……”
“自己來”三個字還沒說出來,謝楚楚就將他拉過來摁著坐在椅子上:“我很公平的,有來有往,相公幫了我,我也幫你!”
被摁疼了肩膀,甚至毫無反抗之力的晏謹:“……”
他的內心,其實有點崩潰。
而且本來應該是一件曖昧的事情在,怎麼被她這麼一說,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謝楚楚不管,她將晏謹摁下來之後,毛巾在他的頭上一陣呼嚕。
晏謹:“嘶——”
謝楚楚:“對不起對不起,相公我輕點。”
晏謹深吸一口氣:“我不疼。”
其實很疼!
但他不能說,不然會打擊她。
她燦爛的笑臉肯定會消失,晏謹不忍心。
結果最後,還是晏謹自己處理好了自己。
晏家人洗漱過後,一起在客棧吃了一頓完整的晚膳。
晚膳十分豐富,一家人難得放鬆,但連著這段時間舟車勞頓,吃食雖有,但畢竟比較敷衍,大家並沒有精力坐下來好好聊天,幾乎是狂吃!
晏家人再次見識了謝楚楚的大胃王功夫,各個目瞪口呆。
謝楚楚:嘿嘿,嘿嘿嘿。
“我,就是有一點點餓。”
晏謹拿著帕子給她擦掉唇角的飯粒:“慢點吃,不夠再讓店家做一點。”
晏家人:“??”
四郎,你這麼快就接受你媳婦是個大胃王了?
謝楚楚:“好啊好啊。”
她神色有些小小的為難,吞了一下口水,彎眸笑:“我,我還想吃那個烤鴨。”
餐桌上半隻烤鴨都進入了她的嘴裡。
晏謹:“……”
能怎麼辦,自然不能餓著她咯,晏謹讓店家做了兩隻烤鴨!
謝楚楚:▽
大家吃過晚飯之後,就回房休息 。
六寶追在謝楚楚的背後:“姐姐,姐姐!”
謝楚楚停下,蹲下身看著他,彎眸笑:“六寶怎麼啦?”
六寶:“我要跟姐姐一起睡覺覺!”
這話一出來,宋氏立刻衝出來將小團子抱走:“六寶今夜跟二嬸睡覺!”
說完,抱著懵圈的六寶,嗖的回了自己跟晏二叔的房間。
一路都沒有抱過媳婦兒的晏二叔看著橫空出現的小團子:“……”
委委屈屈,他也不知道該跟誰說。
真羨慕老三啊!
不行,明晚便讓他們帶著六寶一塊休息!
到了夜間需要休息的時候,房間裡的奇怪氛圍,比先前還要濃一些。
謝楚楚進門,發現晏謹又在看書了。
身子還特彆僵硬。
謝楚楚:??
相公不舒服麼?
見她進來,晏謹又看了過來。
兩人相視,沉默了一會兒,晏謹覺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就見謝楚楚歪頭看他:“相公,你不舒服呢,你怎麼這麼僵硬?”
晏謹:“……”
“沒有。”嚴謹否認:“我看書一向比較注重姿態,你說的,這樣對視力恢複比較好。”
謝楚楚確實這麼說過,她掏出銀針:“我給你施針!”
晏謹:“……”
他也不知道為何,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落。
但這是每日要做的事情,他坐好,謝楚楚認真施針。
給眼睛施針之後。
謝楚楚打算給晏謹看看他的雙腿,施針或者先按摩疏通經絡,以為後續的治療做準備。
“相公,我給你看看你的腿。”
先前在野外,雙腿施針實在不方便,而且野外寒冷,晏謹的雙腿不宜受涼,這段時間,他日日穿棉褲,就是防寒的。
但現下不一樣啦,這是在室內。
謝楚楚想將他的褲子挽起來,晏謹卻下意識地躲開了。
謝楚楚抬眸,不解地看著他。
晏謹神色有些不自在:“今日太晚了,改日吧。”
他的腿受傷了,恢複得不太好,看起來十分醜陋。
晏謹並不想讓謝楚楚看到。
這一刻,他心裡生起一股無儘的自卑。
謝楚楚前世是軍醫,治療過各種在戰場上受傷的人,他們的那種心理落差,她能理解。
晏謹如今,大概也有一些心理上沒有修複的落差。
他的人生,就是從雙眸和雙腿受傷開始,甚至還為此失去了母親,他的心裡帶著愧疚自責和潛藏的自我厭棄。
他將母親的死亡全部歸咎於自己的身上。
這導致了他心裡失衡,一般情況,這是需要心理醫生進行乾預的,現下並不具備這樣的條件。
謝楚楚抬眸,看了看晏謹。
對上她清澈坦誠的目光,晏謹有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晏謹扯了扯自己的褲腿,神色鎮定:“你先去休息,我再看會兒書。”
謝楚楚沒有強求,饒是日後的大反派晏謹,當下也還隻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呀,並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坦然看待自己的殘缺。
謝楚楚坐回塌上,雙手撐著下巴:“那我陪相公!”
晏謹本來想拒絕的,但對上她期待的小眼神,他就沒拒絕。
但他靜不下心來。
腦海裡總是想著謝楚楚。
她好像很在意自己的腿傷。
晏謹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油燈被謝楚楚調亮了一些,他才反應過來。
他垂眸,輕聲道:“大夫說,我的腿治不好了。”
謝楚楚:“嗯?”
哪個大夫說的,出來,她保證不打屎他!
晏謹不知她心思,繼續道:“當時受傷比較嚴重,又是在冬日,被大雪凍了兩個時辰,已經廢了。”
謝楚楚認真道:“不一定,要檢查過我才能下判斷。”
晏謹:“那如果治不好呢,你……你會失望麼?”
晏謹這話問出來,下意識攥緊了書頁的一角。
他的內心十分緊張,生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
謝楚楚十分嚴謹:“我不做假設,就算不能完全治好,也會比現在更好的,而且,即便不會比現在更好,也不會更差呀。”
謝楚楚的話,似醍醐灌頂,在晏謹的內心,謔開了一道口子,有陽光照射了進來。
謝楚楚彎眉:“相公,那你給我看看麼?”
晏謹隻猶豫了一瞬,就遲疑地點了點頭。
他坐在塌上,支起左腿。
謝楚楚小心地將他的褲腳挽起來,挽過膝蓋的時候,便看到了一條畸形的腿。
晏謹心裡一緊,自嘲道:“很醜吧,嚇到你了麼?”
謝楚楚搖搖頭,抬手,輕碰了一下他的畸形的膝蓋和小腿,上麵還有一條條猙獰的疤痕。
一般人看,可能會覺得恐怖,但謝楚楚見過更恐怖的傷痕。
她輕撫了一下上邊的疤痕,抬眸問晏謹:“疼麼?”
經過長時間,他如今雙腿幾乎不怎麼會疼痛,隻是無力,甚至沒有多少知覺。
晏謹搖頭:“不疼。”
謝楚楚俯身,臉頰在晏謹的膝蓋上蹭了蹭。
細嫩的觸感,晏謹下意識縮腿。
但被謝楚楚固定住了。
鬼使神差的,謝楚楚偏頭,在晏謹傷痕累累的膝蓋上,親了一下。
月光光:嗚嗚嗚,晏四郎,拔刀吧,楚楚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