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快起來!”一聲聲急切而帶著幾分興奮的呼喚在寂靜的深夜響起,我迷迷糊糊地掙紮著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朦朧,隻看到妹妹薑棲站在床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地看著我。
“大半夜的乾什麼呀?”我揉了揉眼睛,帶著幾分困意和不耐煩嘟囔道。薑棲卻絲毫沒察覺我的不情願,她興奮地指著窗外,語氣裡滿是激動:“你看外麵!”
我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窗外的景象瞬間讓我睡意全消。一輪紅色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空,散發著詭異而迷人的光芒,那紅色並非是常見的明亮鮮豔,而是一種深沉、猶如翻滾的鮮血一般的顏色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血月呦!”薑棲的聲音裡滿是憧憬和向往,她的眼睛緊緊盯著那輪月亮,血紅的月光在她眼中反射。她轉過頭,用一種近乎懇求的目光看著我:“哥哥你快陪我出去看看!”
“哎呀不要!我要睡覺!”我又重新躺下,心裡下意識地抗拒,上高中以來,一個月好不容易能有一個接近完整的雙休,困意又開始在身體裡蔓延,我隻想重新躺回溫暖舒適的被窩,繼續我的美夢。說完,我便又往被窩裡縮了縮,試圖用被子把自己完全包裹起來,隔絕外麵的一切。
“哎呀薑止哥哥,求求你啦~”薑棲卻不肯放過我,她湊到我身邊,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一邊搖晃著,一邊用軟糯的聲音繼續哀求。
“好好好,我陪你。”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能抗拒住妹妹的撒嬌,從床上坐起身來。薑棲瞬間歡呼雀躍起來,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在昏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耀眼,仿佛能驅散一切疲憊和困意。
“好耶!快走!”她迫不及待地拉著我的手,用力地把我從床上拽了下來。我踉蹌了一下,差點沒站穩,但還是跟著她一起往門口走去。
我們躡手躡腳地走在客廳,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哪怕一點點聲響驚醒了爸媽。血紅色的月光從窗戶的縫隙裡透進來,灑在地板上,也灑在我們身上,那紅色的光芒讓整個客廳都籠罩在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氛圍裡,仿佛連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
走出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世界都被這血紅的月亮染上了一層猩紅,那紅色像是有生命一般,肆意地塗抹在大地上,讓一切都變得陌生而詭異。月光傾灑而下,將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那些影子在地麵上扭曲著,像是無數張牙舞爪的惡魔,正從黑暗中悄然探出頭來,隨時準備撲向我們。我下意識地靠近了薑棲,緊緊握住她的手,試圖給她一點安全感,也讓自己在這詭異的氛圍裡找到一絲慰藉。
“哇!”薑棲卻像是完全沒察覺到這詭異的氣氛,她興奮地在血紅的月色下奔跑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在夜空中回蕩,清脆而歡快,仿佛能衝破這血月帶來的壓抑。她跑著跑著,還不時地回頭衝我喊:“好神奇啊,哥哥!”
我也跟著在路上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打量著,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昏黃的路燈在風中搖曳,投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妹妹薑棲卻像一隻歡快的小鹿,在街道上奔跑著。我無奈地跟在她身後,一邊跑一邊喊:“等一下。”
她停下來,轉身看著我,眼睛裡滿是不解和興奮:“怎麼了?哥哥?”她眨巴著眼睛。
我警惕地看著天上的血月,那血紅色的光芒仿佛在不斷擴散,讓我感到一陣陣的不適。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種危險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我感覺有點不對勁,要不我們回家吧。”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內心的不安卻難以掩飾。
“哎呀,彆這麼膽小嘛哥哥,多神奇呀!”薑棲卻毫不在意,她轉過身,拉著我的手,試圖把我拖進她的歡樂世界。
我掙紮著撒開她的手,語氣裡帶著一絲嚴厲:“彆鬨了棲棲,回家吧。”
她卻倔強地轉過身,繼續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回頭衝我喊:“不要,要回你自己回。”
我剛想追上去,突然,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一輛汽車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飛馳而來,徑直朝著奔跑著的薑棲撞去。
“小心!”我大喊一聲,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可一切都來不及了。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薑棲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猛地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幾米開外的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我像被無形的繩索牽引著,拚儘全力地朝薑棲的方向奔去。她躺在那裡,周圍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鮮血從她的頭部湧出,在冰冷的路麵上肆意擴散,像是在無聲地控訴著這突如其來的災難。那血紅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將一切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仿佛連時間都為之凝滯,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隻剩下眼前這令人窒息的場景。
“棲棲!棲棲!”我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她的名字,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她的身體一動不動,頭部的鮮血還在不斷地湧出,像是永遠無法止息的悲傷之源。我跪在她身邊,雙手顫抖著,下意識地去捂住她傷口,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阻止鮮血的流出,可那鮮血卻像是有生命一般,從我的指縫間不斷湧出,怎麼也止不住。
“不……不要……”我的眼淚像是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薑棲的臉上,和她的鮮血混在了一起。我伸手去,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捂住她的頭,可那鮮血依舊在不斷地湧出,仿佛在無情地宣告著我的無力。
“棲棲!棲棲!不要……”我顫抖著,聲音裡帶著絕望和恐懼。我小心翼翼地將沾滿她鮮血的手伸到她的鼻子前,試圖捕捉到一絲生命的氣息,可除了那冰冷的空氣,我什麼也沒有感覺到。我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儘的深淵,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和絕望緊緊地抓住了我,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不!不要!棲棲!棲棲!”我大聲地呼喊著,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可卻無法喚回她哪怕一絲的回應。我緊緊地抱著她,仿佛這樣就能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可她的身體依舊一動不動。我隻能大聲的哭喊著。
“小朋友,我……”那個司機驚慌失措地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的臉上滿是驚恐和不安,眼神慌亂地四處張望,仿佛還沒從剛才的驚魂未定中緩過來。當他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薑棲時,他的身體瞬間僵住了,臉上的表情從驚慌轉為震驚,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緊緊地抱著薑棲,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我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從心底深處湧起的憤怒和仇恨。那是一種幾乎要將我整個人吞噬的憤怒,它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我的胸膛裡瘋狂地燃燒著,讓我幾乎無法控製自己的理智。
“你……殺了我妹妹,我要殺了你!”我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無儘的恨意和痛苦。我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司機,仿佛要將他撕成碎片。
我不顧一切地向他衝去,所有的理智都被憤怒衝得一乾二淨。我揮起拳頭,朝著他的方向狠狠地砸去,隻想讓他感受到我此刻的痛苦和憤怒,隻想讓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你……你彆激動……”司機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和驚慌,他一邊躲避著我的攻擊,一邊試圖安撫我,可他的聲音在我聽來卻如同蚊蠅的嗡嗡聲,根本無法穿透我那被憤怒和悲傷填滿的內心。
我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完全失去了理智,隻想著要讓眼前這個人付出代價。我的拳頭一次次地揮出,帶著我所有的憤怒和絕望,可司機卻在驚慌中不斷躲避,他的動作顯得笨拙而慌亂,卻也讓我無法輕易得手。
“你這個混蛋!你殺了她!你殺了她!”我一邊喊著,一邊繼續攻擊,淚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的聲音已經嘶啞,身體也在劇烈的運動中感到疲憊,可心中的憤怒卻絲毫未減。我隻想讓他感受到我的痛苦,隻想讓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終於,在一次陣陣憤怒的衝擊中,我的力量似乎被徹底耗儘。我的身體突然變得無比沉重,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那血紅的月光、司機驚慌的臉、還有薑棲躺在血泊中的身影,都開始在我的視野中旋轉、模糊,最終化作一片黑暗。
憤怒和悲傷徹底將我淹沒,我終於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知覺。
在那片黑暗的邊緣,我仿佛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意識模糊而朦朧。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一陣急促而尖銳的鳴笛聲,那聲音穿透了黑暗,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那是救護車的聲音,它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帶著一種急迫和生命的呼喚。
我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抬了起來,身體在空中微微晃動,然後被輕輕地放在了一個堅硬而冰冷的平麵上。我能感覺到周圍有人在忙碌著,他們的動作迅速而有序,但我的意識卻無法完全捕捉到他們的身影和動作。
在這混亂的邊緣,我隱約間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是媽媽的哭聲,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痛苦和恐懼。她的哭聲在黑暗中回蕩,讓我在這無儘的混沌中感受到了一絲真實的痛苦。
“棲棲……”媽媽的哭聲中夾雜著呼喚,那是對薑棲的呼喚,也是對我這個幸存者的哀求。她的聲音讓我在黑暗中微微顫抖,仿佛有一絲光明在黑暗中閃爍,卻又瞬間被無儘的黑暗吞沒。
我想要回應她,想要告訴她我在這裡,我還在活著,可我的身體卻沉重得無法動彈,我的聲音也卡在喉嚨裡,無法發出任何聲響。我隻能在這黑暗中,聽著救護車的鳴笛聲和媽媽的哭聲,感受著生命的脆弱和命運的無常。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像是有一層薄霧籠罩著。隨著意識逐漸清晰,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病床上,白色的床單和白色的牆壁映入眼簾,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這是醫院的病房。
我的視線慢慢聚焦,看到爸爸媽媽就坐在床邊,他們的臉上滿是疲憊和擔憂,眼神中卻透著一絲期待。媽媽的眼角還掛著未乾的淚痕,看到我醒來,她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阿止!太好了,媽媽沒有失去你……”媽媽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她驚喜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我。她的懷抱溫暖而有力,仿佛要將我所有的痛苦都攬入懷中。
“媽媽……”我的聲音很虛弱,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說話都感到吃力。但我的腦海中卻瞬間浮現出剛才發生的一切,那血紅的月光、薑棲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還有司機驚慌的臉。我的心猛地一沉,忍不住問道:“棲棲呢……”
病房裡的氣氛瞬間凝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隨後是死一般的寂靜。媽媽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的淚水像是決堤的洪水,無法抑製地湧了出來。她鬆開了我,緩緩地坐回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似乎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你妹妹她……”媽媽的聲音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帶著無儘的痛苦和絕望,“阿止,以後,我們就隻有你了……”
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我感到一陣劇痛,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緊緊地抓住床單,指甲幾乎要陷進去,試圖用這種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可心中的悲痛卻無法用任何東西來緩解。
“不……”我低聲呢喃著,聲音裡帶著無儘的不甘和痛苦。我閉上眼睛,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滴在床單上,濺起一片小小的水漬。那淚水像是從心底最深處湧出,帶著我所有的悔恨和絕望。
“都怪我……我不應該半夜帶她出去玩……”我悔恨地捶著床,拳頭砸在柔軟的床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無儘的後悔如潮水般湧來,將我淹沒。我不應該帶著妹妹出去,我不應該答應她的請求,如果我堅持讓她留在家裡,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彆這麼說,阿止……”爸爸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試圖勸慰我,可他的聲音卻顯得那麼無力,仿佛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
“都怪我!”我忍不住大喊,聲音在病房裡回蕩,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我抬起頭,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但那痛苦卻清晰地刻在心底。“要不是我,她也不會死!”我幾乎是在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一種無法抑製的悲憤和自責。
爸爸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痛苦和無奈。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病房裡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我的哭聲在空氣中回蕩,
我知道,我不會再有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