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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沙丘絕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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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眾人就在老趙那破爛不堪的茶館分彆,各行各路。有了崔鈺的允諾,鐵生便把大部分金銀細軟留給了老趙。老趙夫妻倆雇了輛馬車一路東行然後北上寒疆駟冥川,崔鈺則是帶著鐵生乘坐馬車去完成未竟之事。老和尚明心禪師與小和尚玄苦也是西行,於是四人決定一路同行,也算有個照應。

一輛雙馬駕轅的馬車,如同瀚海中的一葉孤舟,艱難地跋涉在通往西涼深處的古道上。車轍在鬆軟的沙地上拖出兩道深痕,旋即又被風沙粗暴地抹平。

車廂內,明心禪師雙目微闔,枯瘦的手指撚動佛珠,低沉的誦念著經文。玄苦小和尚緊挨著師父,清亮的眼睛裡帶著旅途的疲憊和對未知的擔憂,不時撩開破舊的車簾一角,好奇地望向車外那片死寂的荒涼。

鐵生蜷縮在崔鈺身側,懷裡抱著他那把視為性命的柴刀,小小的身軀緊繃著,眼神深處燃燒著仇恨的火焰,卻又被眼前這無邊無際的絕望戈壁所壓抑。

崔鈺則靠坐在最外側,青金色的雙瞳沉靜如古井寒潭,目光穿透車簾的縫隙,投向遠方地平線上起伏的沙丘,指間那柄狹長快刀無意識地轉動著,冰冷的刀鋒偶爾反射出一線刺目的光。

西行之路,本就凶險莫測。選擇這條深入涼州腹地的古道,是前往黑風口的必經之途,亦是禿鷲勢力盤踞的獵場。這相遇,帶著涼州特有的殘酷必然——當獵物踏入獵人的領地,遭遇隻是時間問題。然而,其爆發的方式,卻又充滿了宿命般的偶然。

就在馬車繞過一座巨大沙丘的背陰麵,試圖躲避正午最酷烈的陽光時,異變陡生!

嗚——!

一聲淒厲的骨哨聲,如同夜梟的尖啼,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風沙的嗚咽,從沙丘頂端驟然響起!

緊接著,轟隆隆!沉悶如滾雷般的震動從四麵八方傳來,腳下的沙地開始劇烈顫抖,仿佛沉睡的戈壁巨獸被驚醒,正憤怒地翻身!

“師父!”玄苦小臉煞白,失聲驚呼。

明心禪師猛地睜開眼,渾濁的瞳孔中精光一閃,誦經聲戛然而止。

鐵生像受驚的小狼般彈起,柴刀瞬間橫在胸前,仇恨的目光死死投向沙丘上方。

崔鈺指間轉動的快刀驟然停滯。他微微抬眼,青金色的瞳孔深處冰火交織的光芒一閃而逝,仿佛早已預料,又似塵埃落定。薄唇輕啟,隻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來了。”

話音未落,沙丘頂端,如同地獄之門洞開!

密密麻麻的黑影如同沸騰的蟻群,驟然湧現。

猙獰的麵孔在沙塵中若隱若現,鏽跡斑斑的彎刀反射著毒辣的日光,破爛的皮甲上沾滿風乾的汙垢。狂野的呼哨,嗜血的咆哮混雜著戰馬的嘶鳴,彙成一股毀滅性的聲浪,如同決堤的洪水,從高處向著下方渺小的馬車,轟然傾瀉而下!

沙塵暴起!遮天蔽日!

上千騎剽悍凶殘的沙賊,在為首一個騎著高頭大馬,臉上長滿了橫肉,額頭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魁梧巨漢帶領下,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

那巨漢眼中閃爍著殘忍而貪婪的光芒,正是這片戈壁的噩夢——禿鷲!

“搜!給老子一寸寸地刮過去!”禿鷲的咆哮帶著殘忍的快意,“幾隻鑽沙的耗子,也配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樣?把那老和尚的禿瓢擰下來當夜壺!那小崽子的骨頭正好喂狗!至於那個眼睛古怪的小子老子要一寸寸剮了他,看看他骨頭是不是也那麼硬!”

沉重的馬蹄如同擂響的戰鼓,上千騎沙賊轟然散開,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群,刀鋒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目的寒光,卷起衝天的沙塵,朝著崔鈺他們藏身的巨大沙丘猛撲過來。

大地在鐵蹄下震顫,沙粒簌簌滾落,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巨網,急速收緊。

“阿彌陀佛!”明心禪師枯槁的麵容悲憫之色更濃,低沉的佛號在蹄聲的間隙裡艱難透出,如同風中殘燭。他枯瘦的手指緊緊撚動佛珠,一層凝實卻黯淡的淡金色佛光艱難地在四人外圍撐起一道薄薄的屏障,試圖隔絕那令人窒息的殺氣和沙塵。

然而麵對這千騎衝鋒的狂暴煞氣,這佛光屏障如同狂濤中的一葉扁舟,劇烈搖曳,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師父!”小和尚玄苦嚇得麵無人色,小小的身體篩糠般抖著,清亮的眼睛裡隻剩下無邊恐懼,他死死抱住師父的僧袍,聲音帶著哭腔,“我們我們怎麼辦?”

鐵生蜷縮在崔鈺身側,懷裡死死抱著他那把沾過元嬰血的柴刀,小小的身體因過度緊張而繃得像塊石頭。他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咬出血來,一雙眼睛透過沙丘頂部的縫隙,死死釘在遠處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魁梧身影上,那個屠戮了他村莊、奪走他父母的血仇——禿鷲!

刻骨的恨意燒紅了他的眼眶,幾乎要噴出火來,身體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劇烈顫抖。

崔鈺半跪於地,青金色的雙瞳如同兩塊亙古不化的寒冰,透過沙丘縫隙,冷靜地掃視著如怒潮般湧來的沙賊洪流。

他指間,那柄從寒隼處得來的狹長快刀無聲地轉動著,冰冷的刀鋒倒映著沙塵彌漫的天空,也倒映著他眼底深處沉寂卻即將爆發的風暴。

他的大腦如同最精密的機括在高速運轉。

突圍方向?沙賊陣型的薄弱點?禿鷲的位置?老和尚的佛光能支撐多久?每一個念頭都帶著冰冷的計算和巨大的風險。

身後是明心禪師和玄苦,身旁是背負血仇卻力量微末的鐵生。他不能退,退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大師,”崔鈺的聲音低沉平穩,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斬斷一切猶豫的決絕,“待會您護住鐵生和玄苦,向西南角突圍。那裡陣型稍散,缺口或可一搏。我來斷後。”

“崔施主!”明心禪師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急迫,西南角看似薄弱,卻距離禿鷲親率的精銳最近,衝過去無異於直撲虎口!

他深知崔鈺所謂“斷後”意味著什麼,那是以一己之力,硬撼千軍!

“彆爭!”崔鈺的語調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如同碎骨淵深處刮起的罡風,瞬間壓下了老和尚的勸阻。他的目光依舊鎖定著越來越近的沙賊前鋒,那猙獰的麵孔,嗜血的眼神已清晰可見,“沒時間了!”

轟隆隆!

馬蹄聲已如雷霆炸響在耳邊,最前方的沙賊馬隊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瘋狂地衝上了沙丘的緩坡,距離他們藏身的背陰麵不過數十丈!

馬蹄踐踏,沙浪如牆般湧起,鋒利的彎刀在煙塵中閃爍著奪命的寒光,狂野的呼哨和嗜血的咆哮幾乎要震破耳膜!

“看到影子了!在下麵!”一個沙賊興奮地怪叫著,指向崔鈺他們藏身的陰影。

“殺!”回應他的是數十道刀光破空的厲嘯!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帶著汗臭、血腥和滾燙沙礫的混合味道,令人窒息!

就在這千鈞一發,崔鈺全身肌肉驟然繃緊,冰魄之力與燭龍真炎在經脈深處咆哮著,即將破體而出,化作焚世凍魂的毀滅洪流!

明心禪師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佛珠,黯淡的佛光驟然亮起,準備拚儘畢生修為!

玄苦嚇得緊閉雙眼,鐵生則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雙手死死攥緊了柴刀的木柄,指節因用力而慘白!

然而,就在崔鈺即將如同離弦之箭般暴起迎敵的刹那——

嗚——!

一聲蒼涼雄渾,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如同從九幽地底掙脫束縛的洪荒巨獸的咆哮,驟然撕裂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這號角聲仿佛蘊含著某種奇異的魔力,帶著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又隱隱有風雷在其中滾動。

緊接著,並非錯覺!

轟!轟轟轟!

腳下的沙地,乃至整個巨大的沙丘,都開始劇烈地,有節奏地震顫起來。這震動並非沙賊千騎所能製造,它更加深沉,更加磅礴,如同沉睡在大地深處的巨人心臟在複蘇搏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悶轟鳴,如同貼著地表滾動的雷霆,由遠及近,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

“什麼聲音?!”沙丘頂上,一個衝在最前的沙賊猛地勒住韁繩,驚疑不定地望向號角傳來的方向。

“地地龍翻身了?”另一個沙賊驚恐地環顧腳下劇烈抖動的沙丘。

就連遠處高踞馬背,誌得意滿的禿鷲,那狂傲的笑容也瞬間僵在了臉上。他猛地扭頭,一雙鷹隼般的厲眼死死盯向東北方的天際線,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那片原本被沙塵和烈日炙烤得扭曲模糊的地平線上,一道黑色的細線,如同漲潮時最迅猛的潮頭,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前推進

那沉悶如雷的轟鳴,正是無數鐵蹄踐踏大地所發出的恐怖聲浪!

黑色潮線越來越近,其勢如怒海狂濤!

衝天的煙塵被這股狂暴的力量裹挾著,直上雲霄,形成一道巨大的、遮天蔽日的沙塵暴牆,滾滾向前!

陽光被這龐大的煙塵巨幕所阻隔,在沙賊們驚駭欲絕的目光中,一片巨大的陰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戈壁的光明,朝著他們所在的戰場急速蔓延!

“騎兵!是騎兵!”有眼尖的沙賊終於看清了那黑色潮線的真麵目,發出了驚恐到變調的尖叫。

那並非散亂的沙賊馬隊,而是一支軍容整肅到令人心膽俱裂的精銳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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